夏珍告別了皇后,踏出了長清宮門,清冷的夜風(fēng)吹散了她臉上的紅暈。過了新年,她便三十四歲了。像她這個年紀(jì)的宮女,要不然早就出宮嫁人了,要不然已經(jīng)熬成了老嬤嬤。
夏珍漫不經(jīng)心地回顧著自己的一生。她生逢亂世,夏家祖上曾當(dāng)過御廚,她父親開酒樓,夏珍從小學(xué)得一手好廚藝。她十四歲時,當(dāng)時還不是皇后的陳王妃有孕害喜吃不下飯菜,夏珍為了尋求庇護(hù)去給陳王妃當(dāng)廚娘。
這一去就是二十年。陳王登基為皇帝,陳王妃也成了母儀天下的文德皇后。夏珍也從廚娘升級為御廚。皇后待夏珍猶如親妹,知道她喜歡鉆研廚藝,就請來了天下名廚教授她廚藝。夏珍也投桃報李,陪伴皇后走過這風(fēng)云詭譎的二十年。這些年,夏珍手上并不干凈,沾染了許多鮮血,幫陳皇后處理了不少臺面下的事。
現(xiàn)在她終于累了,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還有個傻子,不嫌她年紀(jì)大,一門心思地想娶她過門。
夏珍臉上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連帶著她的五官都生動明艷起來。她保養(yǎng)的極好,臉上絲毫不見衰老之色,只是平常幫皇后辦事要立威,多是皺著眉頭不露表情。大家都說夏珍威嚴(yán),卻也忽略了她容貌生地極好。
引路宮女手上提著燈籠慢慢地偏離了正路,夏珍隱隱覺得不對勁,她出聲道,“立春,我有個荷包落在皇后處,我回去尋尋。”夏珍果然見那引路宮女動作一僵,持著燈籠的右手微微發(fā)顫。
夏珍心中一緊,立馬掉頭往回走。
卻只見寒光一閃,冰冷的刀刃直接割破了夏珍的喉管,溫?zé)岬难簽R到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什么痛苦,夏珍眼前一黑,瞬間就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
“你生個喪門星過年就見血,你是想讓我老夏家一年都不得安寧”夏珍恍惚間聽到有人扯著嗓子在罵人,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聲哭泣。
“去什么醫(yī)院就額頭上磕出點血,你家大丫有那么金貴嗎她一個做姐姐的,還跟妹妹搶東西,摔到頭,是她該”
“珍珍一直在流血”夏珍只感覺到一雙手捂著她的額頭,似乎有溫?zé)岬囊后w流出,淌到她的眼皮上。夏珍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不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沈云霞在病房外來回踱步,偷偷地抹著眼淚。老遠(yuǎn)看到自家大哥朝這邊來,手上提著個保溫桶,一顆這才稍微安定下來。
沈云陽皺著眉頭問道,“珍珍還沒吃東西嗎”
一提起這件事,沈云霞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是啊,也不知道這孩子怎么了。自從她醒來,不吃不喝干瞪著眼,就跟失了魂一樣。”
大年初一那天,夏珍磕了頭昏迷不醒。沈云霞婆家人嫌晦氣竟然不送夏珍去醫(yī)院,沈云霞沒辦法只能打電話給娘家大哥沈云陽。夏珍被送到醫(yī)院急診室的時候,就真的只剩最后一口氣了,連醫(yī)生都說再晚兩分鐘就真的救不回來了,聽得沈云霞差點暈了過去。
沈云陽嘆了一口氣,習(xí)慣性地想掏出煙來抽,一想到這是醫(yī)院就掐滅了這個想法。沈云陽勸道,“珍珍是忍不下這口氣,你婆婆他們是太過分了,哪有偏心成這樣的。”
沈云陽拍了拍沈云霞的肩膀,溫聲勸道,“我們跟珍珍好好說說,這飯怎么能不吃呢這是她舅媽起早殺的黑魚,煮的魚片粥,對傷口愈合有好處的。”
兄妹兩人進(jìn)了病房,見夏珍半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烏黑的頭發(fā)別在耳后,露出秀氣的側(cè)臉。瞪大了一雙黑烏烏的眼睛看著天花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額頭上包著紗布,額上的傷口很深,紗布上沁出了不少血。
沈云霞跟沈云陽看著夏珍這幅慘樣,眼睛都忍不住紅了。
“珍珍,你看看媽媽啊”沈云霞抱著夏珍壓著聲音哭,眼淚滴在了她的臉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讓媽媽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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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夏珍這才有了反應(yīng),臉上濕漉漉的,她瞪大眼睛看著沈云霞那疲憊的面容,漸漸地和記憶中的重合起來。
她不是沈云霞的女兒夏珍,她是大楚文德皇后的心腹,是大楚的第一御廚。可是大楚的夏珍已經(jīng)死了,死于一場無聲無息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