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余生咬牙前行。
他看見了老先生看書的背影。
一步步趕上。
他沒回頭看。
也沒有回頭看的必要。
可是前方的青云梯,依舊看不見盡頭。
顧余生只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無比虛弱,苦痛帶來的汗水染透他的臉龐。
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艱難。
“這小泥鰍,干嘛捅自己一劍。”
一團云風(fēng)上,莫晚云雙手抱懷,居高臨下的打量顧余生,鮮血染紅少年的茫鞋,莫晚云原本看戲的表情微微一皺,扁嘴道:“爺爺,他只差一步了,要不你幫幫?”
“幫不了,路得自己走。”老者頭手捻胡須,“晚云啊,這一點,你也要記住,少年的磨難,往往是人生最寶貴的財富,你就不該去弄云的。”
莫晚云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
“爺爺,你又來了,不幫就不幫,一堆大道理,磨難是財富什么的,我覺得最虛了,誰有順當平坦的路不走,偏要行崎嶇,不過是沒有選擇罷了,你不幫,我偏要幫他!”莫晚云目光落在顧余生的臉龐上,她雖然雙手抱懷,卻不自覺的捏成小粉拳。
“那樣會害了他。”
老者表情一肅,制止了孫女的動作。
莫晚云嘟囔著嘴,開口道:“小泥鰍,加油呀,只差一步了!”
開口說完,莫晚云又怕顧余生聽見,莫名的啐了一口,“呸呸呸,我為什么要幫登徒子加油?喔,是了,等他入了青云門,我讓他吃我拳頭,哼!”
莫晚云仰頭對天空,雙眼卻不曾離開顧余生。
呼!
顧余生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汗水浸透的身體變得虛弱,無力。
而前方的青云梯,依舊茫茫不見盡頭。
到此為止了嗎?
顧余生抬頭凝望。
他的拳頭重新一點點捏緊。
『余生,你看不見山頂,是因為身在深淵,要往上走,登上山頂,你才能臨崖看世界。』
“我答應(yīng)過父親,要登頂去看看的,如果我連青云門都進不了,談何登山看世界!”
“我顧余生,一定要說到做到!”
顧余生狂吼一聲。
邁步向前。
當腳登上新階梯之時,一道白茫茫的光陡然出現(xiàn)。
他身邊的看書老人,亦落在身后。
下一瞬。
顧余生第一個入青云門!
青萍山常年仙霧繚繞,宛若仙境,云山疊嶂巍峨,高不見穹頂。
青云門占據(jù)青萍山六峰之地,巨大的懸臺平地六橋連六峰,入口之處被群峰攏拱,有一座千尺之高的蒼古巨碑。
鎮(zhèn)妖碑!
此碑是由一位圣人從妖界搬山而來,耗費百年時間請?zhí)煜滦蹄憥煹窨潭桑厦嬗忻苊苈槁榈逆?zhèn)妖符,屹立在青萍山已經(jīng)數(shù)千年。
它并非屬于青云門,而是屬于玄界三大圣地。
為了共同守護這一塊鎮(zhèn)妖碑,三大圣地各自派出數(shù)名長老,在青萍山創(chuàng)建青云門,只為守護這一塊鎮(zhèn)妖碑。
在這千年間,曾有無數(shù)妖界的大妖,妖王,甚至是大妖王攜領(lǐng)妖族入侵青萍山,打算毀掉這一塊鎮(zhèn)妖碑,都被這一塊鎮(zhèn)妖碑無情的鎮(zhèn)壓。
鎮(zhèn)妖碑神圣。
千百年來,這塊碑上,落下無數(shù)為人族犧牲的修行者,他們的名字被后人瞻仰,世受香火鼎拜,英魂匯聚于鎮(zhèn)妖碑,永不輪回,誓守人族。
即便是來自于圣院書山的大儒莫凡塵,也鎮(zhèn)重地攜其孫女莫晚云到鎮(zhèn)妖碑前行禮。
鎮(zhèn)妖碑前有很多青云門的長老和核心弟子。
還有剛剛出關(guān)迎接莫凡塵的青云門掌門蕭讓,道號玄機子。
這些人都在迎接大身份的莫先生和他的孫女。
反倒是顧余生第一個從青云梯入青云門,被冷落一旁,并非青云門不在意招收弟子之事,實在是顧余生這個名字,讓青云門的掌門,長老以及弟子都提不起興趣,甚至在余光之中多有玩味。
顧余生被晾在一旁。
他感受到了青云門對他的冷淡態(tài)度,尤其是那數(shù)十名長老中的一人,陸晨的父親陸展,更是毫不掩藏對顧余生的敵意,只是礙于要迎接莫先生這樣的大人物,才不敢發(fā)作,況且山外還有諸多試練登青云梯的弟子,需要時間。
顧余生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掃過,忽然,他的瞳孔陡然一縮,瘦弱的身體顫了一下,蒼白的臉上露出難以描述的復(fù)雜。
眾青云門長老身后的鎮(zhèn)妖碑前,一塊巨大的神龜背上,豎插著一把劍。
顧白的劍!
劍連帶著劍鞘被以無上的力量嵌在神龜?shù)谋成稀?
這一刻。
顧余生感受到了恥辱,他的手指深深的嵌進肉里,沁得青紫無比,他并不覺得疼痛,只是覺得內(nèi)心悲涼且復(fù)雜。
他父親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