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萱沉著柳眉,透過茶色的玻璃車窗,將倒退的山色盡收眼底。
自己這脾性,是越發(fā)壓不住了
算了,如今都不在天庭了,又何必壓制她的天性呢
隨心所欲就是她的天性。釋放天性,人之本能,下凡的神仙也一樣。
趙萱與別的神仙不同,別的神仙皆有道體,而她卻只是一縷清氣成靈、日久得道而成的仙。
極穢之地,自有一絲清靈。
而趙萱就出生天庭的污穢之地,生于那種地方,她的天職就是清理污濁之氣。歲月如梭,她從污穢之地脫靈而出,位列仙班。
因為她的出生之地著實上不得臺面,眾仙對她退避三尺,王母賜下一柄玉掃帚,封為掃把星。
趙萱在天庭時隱藏自己的天性,一直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謹慎,可是,一道能掙脫天庭污穢濁氣的清靈,又真豈是一只綿羊
趙萱帶著徒弟回到鎮(zhèn)上,沉下心來,又繼續(xù)為停放在院子里的棺材上漆。
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上完漆,這口棺材就算完工。
也是因為這口棺材,讓她這兩天都不能隨意出手。
她的運勢太過霸道,一但動手處理了別的事兒,霉氣就縈繞周身久久不散,想要再繼續(xù)開工,少說也得半個月后。不把強勢的霉運壓制下,就算三世育人之師,功德加身,也無福消受她在這時做的棺材。
趙宇回了店,從書包里把作業(yè)拿出來,趴在店里的柜臺上,就開始寫作業(yè),這之前,還把趙萱扯掉的電話線從新接了上去。
待到了傍晚,趙萱見他沉浸在書海中,也沒出聲打擾他,收工后,親自下廚煮晚飯。
*
兩日后,下了近半個月雨的天空,終于放睛,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晰。
趙萱把棺材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凈了凈手,便讓趙宇帶上工具,與她一起去楊家。
修行不到百年的槐樹精,這種小妖,正是趙宇練手的最佳對象,到時如果趙宇處理不了,她再動手也不遲。
楊家人自從得知他們后山出了棵成精的槐樹后,全都心驚膽顫的等待著。
此刻,他們已然是顧不上已逝之人,連楊姓青年,都把他死掉的父親拋到了腦后,不把林中那成了精的老槐樹解決掉,他寢食難安。
趙萱師徒到達楊家村,一村子楊姓人家就迎了上去,他們眼底充滿深深的恐懼,臉上卻不得不強裝熱情。
“趙天師,里面請,里面請”帶表楊家人說話的是一個老人。
“不用了,我們直接去處理那東西,你們就不用跟來。”趙萱拒絕了老人的提意,看了眼趙宇,便踏著步子往楊家后山走去。
趙宇得了她的示意,從車里抱起自己吃飯的家伙就緊追了上去。
望著離開的兩師傅,一村子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楊家老者發(fā)話:“大樹,叫上二娃和你堂兄,你們?nèi)齻€跟過去看看。”
“叔公,這天師不是不讓我們跟過去嗎”楊大樹正是那個去買棺材的青年,他神色猶豫,躊躇不前。
這可不是去捉人,是去捉妖,到時候萬一天師拿那只妖怪沒撤,他...想到這里,楊大樹懼怕地縮了縮身板。
“叫你去就去,哪來那么多話”楊老樹拿起拐杖恨鐵不成鋼地錘了他兩下,嫌棄地刮了兩眼:真是沒出息。
趙萱帶著趙宇筆直走到槐樹所在樹林。
今天日頭放晴,按說,就算樹木茂盛,多少也會有些陽光滲透進來,可這片樹林卻詭異至極,不但沒有一絲陽光,反而像是被黑紗蒙住,影影綽綽令人看不清楚。
除了兩師徒的腳步聲,四周再也沒有任何聲響,連鳥叫聲都不聞一聲,四處寒氣森森。
趙萱杏眼輕睨,眸光直穿地底,看了眼窸窸窣窣一直浮動在他們身邊的兩條根丫,她眼里浮現(xiàn)出一抹諷意,原以為它是棵吸骨成精的陰樹,看來還是她想左了。
趙萱探起纖細的手臂,纖纖玉指突然一彈,在一片灰蒙中劃出一道明光。
“跟上”她朝趙宇輕道了一聲,抬腳率先而行。
趙宇攏了攏身上的夾克衣,緊跟在她身后。
越是接近樹林中央地帶,明光兩側的黑霧就越加深重,漸漸的,伸手不見五指。
趙萱譏笑,無視兩旁叫囂著想要圍靠進來的森森黑氣,帶著趙宇直奔林子中央而去。
片刻,一棵巨大的槐樹出現(xiàn)在師傅二人眼底。
槐樹很大,直徑少說也有七八米,它枝丫茂盛,按說,深秋正是樹葉凋落之季,可它的樹葉不但沒有掉落,還如同初春時節(jié),散發(fā)著勃勃生機,嫩綠的葉子泛著深幽青光,陰氣沉沉,詭異到了極致。
它似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