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江南開始陰雨連連。
古城中由青石板所鋪成的阡陌小路上,一名身著藏青色儒衫的少年舉著雨傘,穿梭在小的弄巷之間,頭頂?shù)捏@雷會讓他不時身體打個顫。
終于在轉(zhuǎn)過一條街巷的彎角之后,突然一道強光貫穿了他的身體,在巨響之中,少年應聲倒地。
“嘩”
陰雨仍舊連綿,不過少年已經(jīng)趴在地上半天沒起身。
一直過了有半個多時辰,才有路過的兩名書生見狀,年長一些大約有三十歲的書生操著很重的吳儂軟語道:“這不是宋家小郎”
隨即二人將少年抬起來,連雨傘都丟在一邊,很費事地抬著少年離開。
大明朝成化五年,浙江臺州府寧海縣城北的一處民居前,突然聚攏了很多人。
宋家小郎雨天被雷劈的事情很快傳得街知巷聞,雨勢仍舊沒有減弱的跡象,而宋家小郎卻已經(jīng)被抬到了屋內(nèi)的木板床上,蓋著草席,鄰里街坊都過來湊熱鬧,宋家似乎很久都沒來過這么多人。
上次好像還是在宋家老爺子出殯的時候。
“我家瓜娃兒那么孝順,咋就被老天爺給盯上哇”
一名五十歲上下的老婦人用皴裂滿是皺紋的手死死抓著床板,看著草席下滿臉黑灰的少年,高聲哭叫著。
旁邊還有一名布衣荊釵大方得體的婦人,一名十一二歲秀氣的少女,正在抹著眼淚。
“咋子回事,咋子回事”院子里突然又喧鬧起來,一名三十多歲頭戴方巾的男子帶著幾名鄉(xiāng)勇,從人縫里擠開一條路進到院中。
“陸鄉(xiāng)約,宋家郎散學回家的路上被雷給劈了,這會怕是被牛頭馬面的把魂給勾了去。”一名多嘴的婦人道。
姓陸的鄉(xiāng)約驚訝道:“這可稀罕了,宋家到底是兩代單傳宋大老官呢”
婦人道:“這兩天是院試出案的時候,宋家郎他爹怕是人還在府城沒回。”
“回了回了,聽說在街口跟幾個會友在飲酒,叫人去叫,這會還沒回信,怕是喝多了不知去哪快活了”旁邊竄出一名粗衣麻布的漢子說道。
陸鄉(xiāng)約帶著人進到屋門口,還沒等進內(nèi),宋家的三名婦孺便已迎出來。
老婦人在年輕婦人的攙扶之下,一步一顛走出屋門,臉上的淚止不住往外冒,陸鄉(xiāng)約道:“宋家老嬸,節(jié)哀節(jié)哀,這天禍誰都測不準,既然宋家兄弟還沒回,就讓街里街坊給幫忙入個斂,早早把人埋了。”
老婦人急道:“人才剛沒,不定又活緩過來,咋就不能多停幾天”
“到底是被雷劈的,晦氣,趕緊埋了也好早頭胎,弟妹這不還年輕,不定將來宋家還有后”陸鄉(xiāng)約語重心長道。
“哇呀,當年你娘沒了,街坊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yǎng)大,你這個天殺的沒良心的,我家瓜娃兒身子都還熱乎著就說要下土,今天誰敢動他,老婆子跟他拼命”
老婦人顯然不是好相與的,她當即將破舊帶著補丁的舊布鞋脫下來,抄起就要往陸鄉(xiāng)約身上打。
“宋家老嬸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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