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年頭女子地位較前朝有所提高,不必再裹小腳,也有不少女人出去做買賣,走街串巷,到底拋投露面的還是少數。就比如說這讀書,除非是大戶人家,請來教師專門教習,又或者大城鎮(zhèn)里的女子學堂,幾乎沒有女孩兒跟著男孩兒一起去學堂讀書的。
杜文難掩遺憾,稚嫩的小臉上竟也顯出幾分不忍來,又不大服氣道:“可我覺得妹妹比大哥聰明多啦,真的不能讀書么?”
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平時一同上學的大房杜寶,只比他大幾個月而已,因為是好不容易盼來的嫡長孫,一家人都對他極盡疼寵,小小年紀便有些驕縱自大,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他這話卻又勾起王氏滿腔愁腸,臉色不由得黯淡下來。
做爹媽的不得寵,連帶著孩子也不受重視,都是孫子,年齡也相差無幾,前后腳生的,可平時寶哥真真兒的是如珍似寶,公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他,再不濟還要三房,不到最后是決計想不起他們二房的。
若不是自己攬下做飯的活兒,厚著臉皮偷偷饒些吃食出來,估計兩個孩子還長不到如今瘦削削的樣兒呢!
杜瑕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忙出聲打破沉默:“我不愛上學,怪冷的,哥哥你偶爾得空了教我就很好。”
鄉(xiāng)間孩子買不起印刷好的成書,都是去買了十文錢一刀的最便宜的紙自己抄寫的,現
下杜文學完《千字文》,這本書便暫時沒用,因此當即決定先叫妹妹看這本。
兄妹兩個復又興致勃勃的練下去,一個教一個學,氣氛十分熱烈。
屋里正熱鬧,就聽外面的狗子叫了幾聲,王氏忽的立起,喜道:“定然是你爹回來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廂房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裹夾著風雪寒氣走進來,手里拎著一大一小兩個紙包,正是在縣里做工的杜河。
他先飛快的跟王氏說了幾句話,又讓她把這個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裹拿進去,然后便拎著那個小巧的紙包去正房跟爹娘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他是典型北人的長相,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十分威武。杜文眉宇間很是像他,只骨架略小些,就連杜瑕的眉眼也與他有五六分相似,顯得非常英氣。
待他推門進來,王氏已經打好了水,催著他洗手洗臉燙腳。
杜河見她喜氣洋洋,忙的腳不沾地,心頭十分熨帖,又見一雙乖巧兒女坐在炕上翹首以盼,不由得心頭一熱,覺得人生圓滿不過如此。
他先洗了手臉,又燙了腳,待全身上下都暖和過來才一把將女兒抱起,狠命親了幾口,又覺得手中分量甚輕,心疼道:“還是不夠胖,要多吃些。”
杜瑕給他滿臉胡子扎的怪疼,伸手去推,爺倆笑嘻嘻鬧成一團。
這會兒王氏已經將那紙包打開,將里面的東西一一取出,滿滿當當堆了一桌子,一邊整理一邊責怪道:“怎得又買這些東西,怪費錢的。”
家中不大富裕,兩個孩子平時也難見到外面的東西,此刻便都難掩小兒心態(tài),湊到桌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