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覺得自己應該在夢中,因為他正站在一片茫茫無際的大海上。
那海初時平靜得像是一面冰藍色的鏡子,紋絲不動,而后像是突然有了脈搏,開始起起伏伏,繼而翻涌起巨浪,兇狠地往他身上拍打。
西澤狼狽地躲避著,被那劈頭蓋臉落下來的海水弄得透不過氣,眼看一個大浪就要拍來,一團巨大的黑影飛撲而至,橫蠻地分開了那滔天的巨浪,伴著一聲長鳴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通體黑色的獅鷲,唯獨一雙眼睛赤金,隱約透著兇光,初時一看令人本能的恐懼,再深看時卻發(fā)現(xiàn)眼神意外的柔和。它頂著咆哮的海水不為所動地舒展著雙翼,像撐開了兩幅密實的防護罩,為西澤擋住了絕大部分的海浪。
這不是他的精神體,但這個黑不溜秋的大家伙實在太讓人熟悉了,是屬于記憶中某個死人臉的為什么他的夢中會出現(xiàn)奧斯維德的精神體
西澤臉色古怪地看著獅鷲,聽著它不厭其煩地低鳴,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對方是想讓他爬到它的背上。
一人一獸在海浪中對視著,一個莫名其妙,一個不依不饒,最后獅鷲短促地鳴叫一聲,大約是不耐煩了,低頭一撲,翅膀一扇,直接將西澤撩到了自己寬厚的背上。
西澤措不及防,被掄得打了個滾,只得伸手抓住了獅鷲的毛發(fā),不算柔軟但手感極佳的觸感令他一陣恍惚,這只破鳥居然比他想象中要好摸那么多以往他遠遠看見,以為獅鷲的毛發(fā)都是硬邦邦的,跟它那位同樣硬邦邦的主人一樣。
獅鷲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哼哼地鳴叫了幾聲,馱著他飛快地騰空,海浪聲逐漸遠去,而風聲隨之而來,西澤對這個逼真的夢感到驚奇,自己偷雞摸狗地在夢里爬別人精神體的背是怎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起來進入夢鄉(xiāng)之前自己在干什么,也搞不懂這個夢從何而來,他抬頭張望,發(fā)現(xiàn)這鬼地方一望無際,下面是延綿不盡的大海,上頭是同樣延綿不盡的天空,只有懸在天心處的一個缺口,冷冷地往下傾灑著幽光。
他張口要問,卻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落在了屁股上,于是回頭一看,正好看見獅鷲那條長長的尾巴一晃而過,尾端毫不客氣地順著他的屁股一掃而上,親昵地掃過他的背脊、撩到他的后頸處,最后輕飄飄地落在他耳根上。
西澤被弄得渾身一抖,像是過電一般,一種從未體現(xiàn)過的酥麻感自獅鷲掃過的位置擴散開去,散入四肢百骸,激得他彈動了一下。
然后他便在震驚之中睜開了眼。
西澤恍惚了一陣,他先是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然后余光掃見一條黑色的長尾在角落里一掃一掃,像極了夢里獅鷲那陰魂不散的尾巴
不這他媽就是那條尾巴,一毛一樣
西澤騰地仰起身,然而不到半秒又臉色劇變地落了回去。
起身的動作牽動了緊實的腰背,臀部隱秘的位置隱隱作痛,夢中那股奇異的酥麻感又竄了上來像是某種他從沒經(jīng)歷過的,但被諸多文學藝術作品形容得很美妙的快感余韻。
西澤石化了好幾秒,然后面無表情地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薄被單,如果有什么能比匹配結果零蛋更讓他覺得刺眼的話,那大概就是此時他身上那青紫交錯、牙印和可疑液體排列組合的痕跡了。
像是某種超過了尺度的影片。
他鐵青著一張臉,太陽穴突突跳動,機械地轉過頭,視線觸及旁邊某人后認命地閉上眼不行,太刺眼了。
他和奧斯維德那個嚴肅鬼居然赤身裸體地躺在同一張床上,合蓋著一張單薄的、遮不住什么東西的小破被子
身體真實的反應不會騙他,昨晚必定是一個激烈的夜晚。
西澤忍耐著渾身的不適坐了起來,摸著混亂的腦袋,思索著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
他昨晚出碑塔之后碰見狀態(tài)有些奇怪的奧斯維德,差點打了起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對了,還有那個在腦海中響起的奇怪聲音,那聲音響起之后他就突然有些不對勁,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西澤一邊蹙著眉頭一邊下床,沒留神腳邊凌亂的衣物,一腳踢在了半透明的終端手環(huán)上。光幕嗶的一聲投射出來,西澤愣了半秒,臉上旋即露出一個可怕的表情
“恭喜匹配度95恭喜”
每天盡忠職守檢索匹配的金雞星人咆哮了兩句之后就被反應過來的西澤飛快地按住了靜音鍵,然而不愧是金雞星人,爆發(fā)力十足的嗓門僅憑這單薄的兩句話就摧毀了滿室靜謐的氣氛。<br>
西澤如臨大敵地看向還躺在床上的男人,果然看見奧斯維德眉心皺起,氣息加深,眼睫顫動著一副要醒來的模樣。
不別醒
西澤腦中下意識地大聲吶喊,他根本不想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和對方來個早晨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