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昭哼了一聲，說：“就是給你十斤，也是糟蹋東西，在我這是品茗賞香，在你那不過鯨吞牛飲罷了。”

李瞻不服，說：“論字畫，我不如你論茶道，我們不相上下好吧”

馮君昭笑：“沒有好水、沒有妙人，光有茶有用么”

李瞻忍不住又看那個婢女兩眼，問到：“哪里買來的給我罷。你府上的奴婢多的是。”

那個奴婢抬頭，眼含一絲慍色，又低下頭。

好大的氣性。可是，你是奴婢啊。在這個時代，奴婢就是主人的私有財產，是沒有任何地位的，就是大家高興了，你送給我，我送給你的物件啊。

唐律明確規(guī)定，奴婢賤人，律比畜產，這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奴隸，不過是和牲畜一樣卑賤的東西，主人高興了，可以狎玩，不高興了，可以打罵，玩膩了，還可以轉贈親友。唯一的不同，只是牲畜可以隨便屠宰，而主人若是不經官府擅殺奴婢，則要杖一百。多么大公無私的法律啊，至少說明奴婢的生命總比牲畜來的有價值一些。

對馮君昭和李瞻來說，這是個最好的時代，可對奴婢們來說，這可不是什么好時代。

馮君昭處就是李瞻的心靈避難所，兩人喝上了茶，馮君昭悠悠的問：“那個案子還沒有頭緒”

李瞻搖搖頭，再樂觀的他，也忍不住嘆口氣，眼下最鬧心的就是這個嚴重威脅他職業(yè)生涯的大事件劉伯俊案。

這案情其實非常簡單。一月前韶州士子劉伯俊卜家小姐，事后卜家小姐投河自盡，劉伯俊緝拿歸案后，對罪行供認無疑，唯一疑點是被害人卜家小姐的尸首至今沒有找到。

尸首沒找到，但犯罪嫌疑人劉伯俊供認不諱，本來可以結案沒啥問題了。可是，因為劉伯俊是韶州知名的大才子，在士林名望甚著，士子們絕不相信這位文壇明星會有這樣的丑聞，都認為肯定是無良無能酷吏刑訊逼供、屈打成招、胡亂作為、草菅人命。

在“天才少年”著稱的張九齡的帶領下，主審的李瞻便被輿論逼向風口浪尖，只能選擇臥床病倒。這一病病了半個多月了，再不出來應對，亂作為不敢說，不作為的罪名可是板上釘釘了。

李瞻又嘆了口氣，看著隨意翻著書頁的馮君昭說：“馮兄，我可真是羨慕你啊，你說，我何苦來著，來這鬼地方趟這些渾水。還有那討人嫌的張九齡，不就仗著自己是官二代么，逞什么英雄”

提到張九齡的時候，李瞻意外看那個婢女抬起頭，眼睛亮了一下。

“走了。”李瞻抬屁股走人，又回頭問，“想好沒多少錢賣”

“歐陽率更的那幅字。”馮君昭看著自己手上的茶杯悠悠的說道。

“考，你這是不是給我下的套”李瞻一咬牙，怒了，說，“成交”扭頭對那個婢女說，“走啊，還跪著干什么”

畫風轉變之快，那婢女根本沒反應過來，就這一杯茶的時間，自己竟換主人了。她也怒了，忍不住說：“你們”

嚶嚶之聲，馮君昭也抬起頭，原來不是啞巴啊，那自己是不是賣便宜了。

李瞻也一愣，得意的拉著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