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落在兩人的頭上,都蒙上一層細(xì)細(xì)的白,就這么一站一跪,孤影疏離,齊姬緘默在當(dāng)場,最終孟嬴見她無言以對,也轉(zhuǎn)身走繼續(xù)朝前方走去。
齊姬在這一下急了,連聲哭喊了出來,“公主,公主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她強撐著麻木的身子起身跑去。
跑到孟嬴的身邊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wěn)跌倒下去,正好扶住了孟嬴的腳,跪倒在她身邊,手卻是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裙。
“公主,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不管我。”她知道了孟嬴的決心,如果現(xiàn)在離開孟嬴的話,在這宮廷之中她根本就沒有活命的根本。
孟嬴的苦心,她又何嘗不能體諒?
可是,她又不能將自己要刺殺秦王的事說出,只能先將錯認(rèn)下來。此刻,唯有孟嬴才是她在秦宮里活下來的唯一支撐。
孟嬴終究不是心狠的人,她扶起了齊姬,“你如果肯聽我的話,就不要染指后宮,等過幾年我給你物色一個官宦子弟人家,絕不委屈了你,也好過在這宮里斗爭到死。”
于孟嬴而言,如果齊姬肯這樣的話,那才是再好不過的結(jié)局了。
齊姬點了點頭,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哭得凄慘,“公主苦心,奴婢知道,以后絕對不敢再妄動心思了,絕對不會再落下把柄在王后手中了。”
孟嬴點了點頭,“如此最好了,我想在這宮里獨善其身,你肯聽我的,不會讓你留下來受苦的。”
一夜的風(fēng)波,就此過去,齊姬跟隨著孟嬴回到宮中,有了大王的話,她入花名冊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開春之后,秦國之中發(fā)生了一件盛世,就連后宮中都不時有人議論不已。
時值亂世,人才輩出,天下呈百家爭鳴之勢,當(dāng)中出了不少名留千古的大家圣賢之輩。
而這件轟動秦國上下的事,便是當(dāng)時儒家大能左公到這秦國來開堂講授,一時各路才子齊聚,各家門客聚攏,可謂一時盛事,惹得連秦宮中都沸沸揚揚了起來。
秦王也大贊此盛事,特許了宮中王子也可同行聽授,孟嬴也因此求了個恩準(zhǔn),攜帶著公子夷一同出宮。
左公開堂三日,可謂盛況空前。
孟嬴因為是公主,不便露面,便在講堂后面設(shè)了屏風(fēng),帶著侍女,竟也連聽了三日。
直到三日后的黃昏,各路風(fēng)流才仕猶然流連不舍,于江邊又起爐灶,竟是各國名仕的聚會,相互斗起了風(fēng)流。
夜色逐漸濃重,江邊逐漸人煙散去,各路才子只約在暖亭中溫酒比詩,渾然忘卻了時分,江邊也多了許多清凈。
在這斗詩爭風(fēng)流的人群之中,唯獨一個腰間別著青劍與玉蕭的男子,錦衣玉帶卻剛毅無雙,顯得格格不入。
伍子胥本就是武將,與這些個以優(yōu)柔為美的文人仕子,自然格格不入,他此行再次來秦國,只不過是為了護(hù)衛(wèi)太子建前來而已。
楚國的太子建也是有抱負(fù)的人物,借著這次左公講授,自是想招攬人才,所以才不惜千里迢迢從楚國趕到秦國。
子胥從暖亭邊一路走來,又回到了這江邊上,迎風(fēng)而立,倒影在水面上的英姿卓越,別有一番俊朗與傲氣。
這一次來秦,伍子胥的心中卻是多了一些想念,竟然會想起前段時間在山中救下他的那個女子,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哪里?
想著想著,不覺悵然,他將腰間玉簫執(zhí)起,玉管端于唇邊,嗚嗚吹奏而起,聲音泠泠似玉碎,又似青鋒寒,傳在這冰冷江面上,起起伏伏,竟有別樣風(fēng)情。
江上,一艘華船隨著水流緩緩流淌,破開了這夜的安逸寧靜,當(dāng)這簫聲傳來之時,立于船頭的孟嬴卻是忽然驚喜,隨叫道:“齊姬你聽,是何人在吹簫?”
齊姬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孟嬴卻是靜聽了起來,“此闕《蕭山遠(yuǎn)》意蘊綿長,節(jié)間卻慷慨有力,不似尋常文雅之人所奏,卻又風(fēng)花雪月,蕭山夢遠(yuǎn)……”
齊姬走出來,全然聽不懂這簫聲的意境,正想開口問的時候,孟嬴卻吩咐,“齊姬,拿我瑤琴來。”
“是。”齊姬轉(zhuǎn)身取來了瑤琴。
孟嬴將琴架在這船頭,玉指撥動著七弦琴,泠泠風(fēng)動,吹送著這琴聲與那簫聲遙遙相會,在這一瞬間,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琴聲動了心弦,伍子胥抬眸看去這江面。這一艘華船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近,那坐在船頭上撫琴的女子,一身華裳在風(fēng)中揚起,竟是當(dāng)時山中的那個救下他的女子,猶如入夢來。
頓了一下,伍子胥簫聲依舊,眼見著這艘船從眼前巡
過,直到曲末了,兩人都同樣有意猶未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