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交了這份筆錄。”秦晉說完站起來,高大魁梧的身材凸現(xiàn)。“浩然,你在辦公室等一下亞力森。他回來后你和他一起下社區(qū)。”
說完,正欲和“光腦門”出去,推門進來一位維族民警。標準的歐羅巴臉型。淺淺的蛾眉,細細的小眼,高高的鼻梁,寬寬的嘴巴,密密麻麻的絡(luò)腮胡分布在地球儀一樣的大臉盤上。
“正好。”秦晉說,“浩然,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社區(qū)的亞力森警官。亞哥,浩然交給你了。”
說完和“光腦門”一起走出去。
亞力森和我親切地握握手。這是我到派出所第一次感受到的人性化待遇。
“亞警官”“好”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他截斷,“以后別那樣稱呼我,”他說,“如果不嫌棄,叫我亞哥好嗎我今年四十六,不會委屈你吧”
我哭笑不得。
“電腦怎么樣”他問我。
“游戲打得超好。”我笑著,似乎還沒有從“光腦門”的陰影里走出來,“亞哥,剛才那個光腦門是誰”
“和尚呵呵,他叫雷震。哈薩克族的。不過沒人恭維他的名字。”他看我一眼,“怎么了他電擊你了”
“是雷劈。剛進來就說我是一副吸毒面容。”我泄露著余憤。
亞力森笑起來,“和他計較你會脹死。他剛來派出所的時候怎么問我你是不是抽過大麻”
我被他逗樂,“他不會覺得你也長了一副超級吸毒面容吧”
“他問我是怎么和社區(qū)那些曾經(jīng)吸過毒的重點人口建立的感情。是不是以身試毒后才理解吸毒者的感受。你說這家伙。”
“那你怎么說”我饒有興趣。
“我說了,有機會還真想試試那種滋味兒。可惜,現(xiàn)在條件不允許,呵呵。打字快嗎”
“應(yīng)該說是非常流暢。”
“來救星了。”他欣喜著,“我們正愁著。來,你坐下”他示意我坐在剛才秦晉的位置上,我一眼便看到了電腦前擺放的那個相框里那位明眸善睞的女孩和煦的笑。“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把咱們社區(qū)的所有的臺帳全部輸入電腦。”
“臺帳呢”
“全在我腦子里。”他晃動一下腦袋,我能聽到里面豐富的腦細胞的晃動。“不過今天就算了,我們值班。你和我們一起參加。”
值班應(yīng)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一個上午無警情,那些潛伏在內(nèi)心的新奇和激動都隨著午飯后生物鐘敲響沉悶的困乏而湮沒。
秦晉撂下一句“你和老孔一起在值班室守電話”后就和亞力森消失了。我懨懨欲睡地被囚在值班室。打開電視,到處是那些索然無味的電視劇和電視游戲,百無聊賴。
我把鐵門鎖上回到值班室,屁股還沒有挨上椅子,鐵門就被粗暴摧殘地發(fā)出凄厲的叫喊。我急忙出來一看,一位民警站在門外。45歲左右,尖腦門,窄臉盤,細長脖子,下顎像脫臼一樣掛在嘴巴上。頭發(fā)稀疏淺黃,但梳理得鏡亮。進來的時候?qū)徱暤卮蛄课遥澳憬泻迫弧?
“是。”我猜想他就是老孔。而且我的聰慧的判斷很快得到了證明。
“我叫孔夢龍,”他說,“我們一個班上的。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我感到了比七月流火還熾熱的親切。而且這份親切延續(xù)到他頂著酷暑去給我買了一瓶礦泉水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