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轍只當陳青秋隨口說說,心中略有些惴惴不安,但他忙了一天累得不行,也沒有多想,吃完飯收拾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哪知等到第二天,就看見陳青秋在破敗的教室里揮毫潑墨,模樣意氣風發(fā),全然不似上回的出塵氣質(zhì)。
“夫子,這么早,您在練字嗎?”梁轍做了幾個包子端進來,看見陳青秋在寫字,不由一愣,要知道這夫子哪天不是日上三竿才磨磨蹭蹭起床的。
“哦,是梁轍啊,來的正好,看看為師的張狂不羈的墨寶,有什么想法?”陳青秋大手一拍桌面,恬不知恥的自夸。
在古代文人雅士之間相互交流,皆是自謙的稱呼,哪有人自賣自夸的,但梁轍知道陳夫子說話向來出人意料,而且寫出的字當真驚為天人,自稱墨寶大概還是自謙了的,也不在意,低頭一看,頓時愣在那里。
“夫子,這貌似不是詩句,但一看之下不卻又朗朗上口,又不失其中文采,學生愚鈍,敢問夫子這是什么文體?”梁轍但見清靈宣紙之上,字體小巧精致卻內(nèi)含瑰麗筆鋒,的確稱得上是墨寶,他早先已看過也不復驚艷之情,但這長短隨意的斷句卻令他感到驚異非常。
梁轍雖然天資愚鈍,但基本的文體學識還是了解,卻是沒有見過這等題材的詩句,只覺得紙上的句子,哀婉幽怨又貼合韻律,極盡文采之能事,若是讓他來寫絕對是沒有辦法想出來的,怕是自己從前的夫子也不行吧!
“哈哈,待會你就知道了!”陳青秋見這小子還算有點眼力見,不由一笑,心道還未出生的古代大家們,為了小弟桃李滿天下的千秋霸業(yè),只能委屈你們當我的抄襲者了,想著又拿出一張宣紙,還是清靈宣紙:“好,你看看這張如何!”
梁轍聞聲望去,心頭的驚駭程度登時如同錢塘江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這宣紙上的體裁還是如同方才的一樣,但是這宣紙上的字體一改上一張的細膩精致,轉而張揚大氣,筆鋒凜冽豪邁,再配合上雄壯悲愴的字句,便仿佛一幕壯烈的戰(zhàn)爭畫面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梁轍深深喘了口氣,這兩張宣紙中所展現(xiàn)出的能力,就是放到國子監(jiān)中也能做夫子了吧!梁轍目瞪口呆道:“夫,夫子,您,我……”
這一刻,梁轍才了解到眼前這破落書院的主人,自己的夫子當真是深不可測啊,我應當對他更為尊敬才行!
“好了,東西也準備好了,我們出發(fā)吧!”陳青秋隨便抓了一個包子,塞進嘴里,心道,日后有間書院能不能一炮打響知名度就看這一招了!
“嗯,去哪里?”梁轍剛從那兩幅字的驚嘆中回過神來,又是一愣
平時他就是在有間書院劈柴燒飯,再就是修補門房,剩下的時間才是自己練習寫字,除了上回發(fā)廣告,何曾出門過。
“去榆林私塾!”陳青秋隨口道。
但停在梁轍耳里卻如同春雷炸響,而他就是個被春雷嚇到的小老鼠,面色頓時煞白,渾身微微發(fā)抖,這榆林私塾就是將梁轍趕出門的地方,而當街動手欺侮他的也正是這私塾的教師。
“夫子,我,我們干什么去啊!”梁轍嚇得有些失神地道。
媽的,才只是聽到這私塾的名字就嚇成這樣!陳青秋看見梁轍畏首畏尾的模樣,就一肚子恨鐵不成鋼,但臉上還是一副春風滿面的笑容道:“為師只是去交流交流罷了,待會兒為師請你吃陽春面,加一個蛋。”
“夫子,我肚子疼,也不愛吃陽春面,就不去了吧!”梁轍苦著臉道。
日,老子請你還敢擺譜,今個兒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陳青秋霎時目露兇光,一把攥住梁轍的領子,這小子還沒發(fā)育,長得也不高,一拉就給陳青秋扯了過去:“你還想要為師說第二遍?”
梁轍見陳青秋不高興,只能點頭答應,但一路上,卻還是低著腦袋,畏縮地跟在陳青秋后頭,跟個跟屁蟲似得。
兩人走到陽平縣,已是朝陽當空,微微有了些暖意,然后由梁轍帶路,很快就來到了榆林私塾的門口。
陳青秋上回只顧著發(fā)廣告,沒有仔細看過榆林私塾,此刻只見私塾飛檐斗拱,雕梁畫棟,寬敞的朱紅色大門前掛著兩副對聯(lián)“奮五車學識,育百年英才”,兩盞大紅燈籠迎風搖曳,端得是一派教書育人的朝氣氣象。
比起書卷氣十足的榆林私塾,陳夫子的有間書院便猶如地震災后重建,被余震干倒的豆腐渣工程,關鍵人家還只是私塾,距離書院還有些距離,而有間書院已經(jīng)屬于書院,卻連村口王鐵匠家的院子都比不上!
媽的,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陳青秋重整旗鼓,在梁轍屁股上踹了一下,示意他其他敲門
,梁轍雖然害怕,但也硬著頭皮上去敲門,半晌,一個拿著掃把的老人帶開門,疑惑地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兩位,這是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