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后來上學(xué)就沒怎么聯(lián)系了,但那份一起浪跡墳頭的友誼是不變的,他也向來知道我的秉性,大聲說道:“老崔今天受了刺激,啥話都說的出來,我媽死的那會我還怪劉村長家的狗不會叫喚呢,都別當(dāng)真。”
婁醫(yī)生也站了起來說:“凡事都要講科學(xué)依據(jù),這世上沒有鬼鬼神神的事情,等警察來了這案子當(dāng)然就水落石出了,可不能迷信啊。”
婁醫(yī)生是城里的醫(yī)生,在我們這個小山村算是知識分子,有威望的人,一些年輕人都點頭稱是,老頭老太太卻搖頭不語。
“哈哈,迷信!”崔神棍瘋了似的,大笑一聲說:“你們拍著良心說,村里有人給臟東西上身了,哪次不是我處理的?我一輩子跟鬼打交道,我還不知道嗎,這個小雜碎家里養(yǎng)了鬼,我能不知道?”
“你陪我娃的命來!”趙紅梅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屋里跑出來,揪住我的衣領(lǐng)大哭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就是你,昨天我侄子親眼看見你叫我家的娃出去了,大家伙都說個公道話。”
左鄰右舍的人都面面相覷,驚疑不定,趙紅梅眼神怨毒,盯著人群看了一圈,點著頭說:“你們都不信,等著瞧吧,今天是我家的娃死了,明天就輪到你們啦,跟陸三家有怨有仇的,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這話說的所有人都脊梁發(fā)寒,心中惻然。
我卻是一股怒氣涌了上來,他們污蔑我就算了,扯上我爸媽又是幾個意思。我攔在趙紅梅身前道:“你給我說清楚,別血口噴人,昨天我什么時候來你家了,把你侄子找出來說個清楚!”
“好。”趙紅梅冷笑一聲:“我今天就讓大家伙知道個清楚,栓子你過來。”
堂屋里怯生生走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我認(rèn)出那確實是趙紅梅的侄子,雖然平時不太愛說話,但人很老實很聽話。他一看見我就害怕的躲到了趙紅梅身后,趙紅梅拍著他的腦袋說:“栓子別怕,大娘在這,他們不敢把你怎么樣,你把昨天晚上看見的事情說出來。”
崔神棍聽見后也豎起耳朵看著栓子,看來栓子也是剛才才跟趙紅梅說的這件事情,否則他早就把這事抖出來了。
栓子死死抓著趙紅梅的衣服,一雙眼睛盯著我說:“昨著天快黑的時候,我看見……看見六兒哥在門口和我哥說話,然后我哥就跟著六兒哥往玉米地走了。”
等他說完,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炸鍋似的議論開了,我立馬急了,朝栓子大喝一聲:“栓子,昨天你真的看見我和你哥了嗎?”這是我從書上學(xué)來的一點技巧,判斷一個人是不是說謊,就要出其不意的大聲喝問,往往能收到奇效,有時候連大人都要露出馬腳,更何況一個小孩子呢。
栓子嚇了一跳,連連點頭:“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昨兒個你跟我哥說了兩句話,他就跟你走了。”
“他穿的什么顏色衣服?”韓胖子顯然不太相信,問了一句。
“白色的!”栓子毫不猶豫說道。
我立即笑了起來,搖頭說:“撒謊都不會,大家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誰見我穿過白色衣服?”
邊上人紛紛點頭,表示確實沒見過。要知道在農(nóng)村干活灰土揚天,穿白色的最容易弄臟,動不動就是一身泥水油漬,我媽從來就沒給我買過白色衣服。
栓子卻急的臉色通紅:“你穿的就是白色衣服,從頭到腳都是白的,我還看見你腰上扎著個紅腰帶呢,我問你們要去哪,你們都不跟我說話。”
聽到這里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看栓子這模樣絕不可能說謊。婁醫(yī)生反反復(fù)復(fù)問了他許多細(xì)節(jié),居然沒有一絲破綻,要知道就算是小孩子說謊,總會是有漏洞的,更何況這么短的時間,他怎么把謊編的這么精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