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重劍孤零零地插在深褐色的墻上,沒入一半的劍身,青金色的龍紋劍柄在昏黃的燭火下微顯陳舊,有著飄搖歷史滄桑的厚重浩然。
她伸手,纖細的長指握住劍柄,她幾乎沒有怎么費力氣,輕輕松松就把劍從墻上抽出來,收回劍鞘內,動作干脆利落。
她面色冷冽,但握劍的手非常穩(wěn)。
“知道了。”
她要以全部的堅毅心智,去應對接下來更為殘酷的虐殺。
這是維護師的素養(yǎng),也是她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秦茶從中央光明塔過來,首先抵達的地方便是城南光明塔,此處以圓形弧度向下,地勢要比外圍高,圍繞一圈是靜水流深的護塔河,兩米寬的大橋跨越河面,階梯狀向河對面向下延伸。
她站在橋邊,拿著蠟燭,背對著城南光明塔,看向橋的另一邊。
那里一片血泊的混戰(zhàn),婦孺老少,甚至于青年壯漢都橫尸遍野,他們之間不斷有人被圍剿的梟鳥撕去血肉,撕裂親人,然而就是這樣充滿虐殺的道路上,依舊還有不斷的、涌動的災民,在奔向這座對于他們而言,屬于生的希望的“通塔橋”。
梟鳥攻襲,城民涌向光明塔地下避難所,而在這條路上,他們大批量地死去。
一座橋,阻隔生和死。
秦茶壓抑住心里的驚濤駭浪,維持面色的平靜去巡視單片眼鏡里,慘烈的景象。
她似乎可以看見黑暗里,被侵略后的屈辱和憤慨、無數(shù)人枉死眼前的仇恨,在那些人的瞳孔里燎原燃燒。
“邊防兵干什么吃的哨子呢一個誘鳥的哨子都沒有嗎”堯酒抓著守塔的中尉,提著他的衣服暴怒質問,“兵都死哪里去了”
守塔的中尉抖著唇,語調散亂得不成樣子地回應,“死、死了都死了。”
他像是突然想去死去的戰(zhàn)友,像是極度的恐懼,以至于他在上官面前,失態(tài)地放大聲音悲愴地哭嚎:“塔里的哨子全部出去了,除了留下一部分守塔,其他兵也全部出去了沒一個能回來,全死了肯定全死了”
所以平民只能踏著成山的尸體,淌過成河的血,從煉獄里,自己爬上通塔橋。
守塔的中尉看著秦茶痛哭:
“將軍您也是從哨子做起的,當哨子的兇險您最清楚不過了,今天這樣全面襲城,跑到梟鳥堆里引誘它們,不就是裸地送死嗎”
堯酒松
開守塔的中尉的領子,將對方扔到一邊,他整張臉漲得通紅,青筋暴起,字句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對著秦茶說,“將軍請允許屬下去殺了那些畜生”
“屬下也可以是哨子”
然后堯酒不等秦茶回答就開始給自己抹上花蜜。
梟鳥喜食人,喜聞花香,“哨子”通常都會給自己身上涂滿花蜜。
秦茶挑眉,看著堯酒在一邊忙活,她語氣冷靜,卻不容置喙地吩咐,“你待在這里,守好橋。”
最后幾個字,斬釘截鐵:“就地待命,這是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