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瓷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她覺得那個穿軍裝的男子有些眼熟,此番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那男子,她是見過的,便就是那許祿許將軍。
聽大哥和大姐的描述,許祿為人溫和,應當是個俊逸翩翩的君子才是,可是此番這動作兇狠,分明是要把人把死里打,倒是讓她產(chǎn)生了些費解。
“小姐,可千萬別過去。”順貴兒見寧瓷又往前走了一步,就忙是伸手將她攔住,轉(zhuǎn)到跟前,搖了搖頭。
寧瓷也沒打算再繼續(xù)上前。
她又朝許祿看了兩眼,卻見他咬緊了牙關(guān),眸中盡是狠厲的顏色,腳上用力,又往下面人身上踩去。
猛然轉(zhuǎn)眼間,寧瓷的目光從那男子身上掠過。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亞麻背心,兩只健壯的手臂露在外面,一道道傷痕,青紫紅腫,手臂肘撐在地上,道道青筋鼓起,任著許祿狠厲的動作,卻是沒有半分要還手之意。
隱忍壓抑。
大概是犯了錯吧。
她倒是完全不在意于這樁事,更加不愿意同那許祿見面,便轉(zhuǎn)身,想著要快些離開的好。
“阿瓷。”寧淮不曉得是什么時候忽然就冒出來了,喚了一聲,人已經(jīng)到了寧瓷跟前來。
“你怎么來軍營也不和大哥說一聲”寧淮本是想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卻未想會看見寧瓷在這兒。
她已經(jīng)許久都沒有主動出門了,寧淮這會子覺得,她自個兒愿意出來,倒是一樁好事。
“大哥,我聽說軍營這邊出了點事,便過來看看你,順貴兒可同我說,你見到阿瓷,便會消氣了。”寧瓷上前起,輕輕的笑著,倒也是曉得怎么轉(zhuǎn)移注意力。
“你看你就莫要愁容滿面的了,我大哥如此的神通廣大,可是萬萬沒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的。”
寧淮聽了,便是抬手,輕輕的扣了下她的頭,寵溺道:“油嘴滑舌”
這邊許祿是氣上了心頭,若不是心里還尚余的理智,這回是非要把蕭青山給打死不可,一拳一腳,那都是死狠的力氣,完全不把這當人看。
只是這人也犟,不承認,也不求饒,就這么一直悶悶的受著,連吭都不吭一聲。
許祿一把執(zhí)起長矛,手腕一轉(zhuǎn)正要往下的時候,注意到了那邊寧淮和寧瓷的身影。
動作便生生的停了下來。
他將腳收了回來,轉(zhuǎn)身往那頭走了幾步。
“大將軍。”
寧淮倒是沒注意到蕭青山,就只是拍了拍許祿的背,然后看著寧瓷,道:“今日既然正好碰上了,那便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寧瓷。”
她帶著錐帽,白紗的掩飾之下,看不清面容,許祿抬眼過去,自然曉得不能多加打量,笑著,點了點頭。
“在下許祿。”方才身上的暴戾之氣已然被快速的壓制下去,輕輕的笑著,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大將軍,罪魁禍首已經(jīng)找到了,就是三日前代替另一名鐵匠進來的人,我現(xiàn)在十分的懷疑,他是有目的和圖謀的。”許祿轉(zhuǎn)頭,往那邊看了一眼,便是十分肯定的對寧淮說道。
寧淮這才注意到那邊的人。
“確定嗎”寧淮淡淡問了一句,似乎對這事并不是特別在意,也不過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
“確定。”許祿稍頓之后,點頭回答。
“那先押著,晚些時候,我再去審。”寧淮日日事務(wù)繁多,自然不是什么事都管的過來的。
許祿給了后邊的將士一個眼神示意。
兩人將地上的人押起。
他的衣裳已然破爛的不行,沾染著血跡和泥土,一頭的發(fā)絲凌亂,擋住大半張臉,可是從地上爬起來,身子卻是格外穩(wěn)當,不帶半點的晃顫。
他抬起頭來,露出一雙波瀾無痕的眸子。
面上血污,眸中隱隱赤紅,直直的看向?qū)幋蛇@邊,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和那一方錐帽,可是他的視線就那么凝住,一動不動。
寧瓷抬眼,正好與那一方灼熱對上。
她身子猛然一震。
手指緊緊捏住衣袖,指骨節(jié)隱隱發(fā)白,瞳仁當即便是一陣緊縮,下意識的往后退,卻因為腿軟,整個人差點癱軟下去。
“阿瓷。”寧淮發(fā)覺她不對勁,便忙是伸手去扶,問道:“怎么了”
寧瓷的耳朵里已經(jīng)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雖然眼前的那張臉,糊滿了血污,凌亂的幾乎看不見面容,可是那雙眸子,那個人,卻是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里怎么都不敢忘的。
就像是一個深刻到骨子里的噩夢。
是他,是蕭青山。
“大哥。”寧瓷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扣的死死地,生怕自己會抓不住,話里的每一個都在顫抖,像是害怕到極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