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引嬤嬤怎的想到“林黛玉”突然醒了,而且一醒來如此瘆人,嚇得她一怔,心里頭突突突的猛跳,眼見“林姑娘”氣勢不同尋常,登時頭皮發(fā)麻,有點不敢說了。
不過那教引嬤嬤轉(zhuǎn)念一想,不過是個寄在府上養(yǎng)的閑人罷了,而且沒見過世面,臉皮子也淺,肯定不好和主人家撕開臉皮的。
這么一想,教引嬤嬤心中篤定“林姑娘”軟弱可欺,而且身為客人,不好和自己磨臉皮,于是連聲含笑說:“姑娘林姑娘,瞧你說的什么話兒這話兒從何說起呢想必是方才姑娘病的太重,夢魘撒囈掙,給聽岔了,是不是”
她說著,還用胳膊肘杵了杵身邊的小丫頭,小丫頭早就被“林姑娘”嚇得魂飛魄散了,哪敢應(yīng)承這教引嬤嬤的話
小丫頭心偷偷用余光覷著扶榻喘息的“林姑娘”,雖然仍是那西子的病弱之美,但總覺著,有什么不同了,她心里發(fā)怵,方才“林姑娘”說話的那一剎那,小丫頭幾乎給嚇得跪下來,如今更是不敢說話,也不敢?guī)鸵r著教引嬤嬤。
教引嬤嬤見小丫頭不說話,偷偷瞪了她一眼,滿眼都是威脅。
扶著榻牙子的武曌幽幽一笑,怎么能不把那教引嬤嬤滿眼的糊弄和不屑看在眼里
武曌理了理自己的呼吸,這身子骨果然是可以的,說兩句話,生兩會兒悶氣,就喘的厲害,真真兒是羸弱不堪。
武曌輕輕笑了一聲,用帕子捂著嘴,微微咳嗽,看起來低眉順眼,聲音溫柔,可說出來的話兒,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
“林姑娘”微喘的說:“看嬤嬤說的,想必了,這心里頭把我這姑娘,當(dāng)做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姐兒了,隨便用不負(fù)責(zé)的現(xiàn)成話羼一羼,就能糊弄過去,平日里是不是也這般糊弄奶奶太太們的”
武曌說的直接,教引嬤嬤臉上頓時被打了一個大耳刮子一樣,因著武曌說對了,這就是她平日里的作風(fēng),但是偏生身邊的那些丫頭,就連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鴛鴦,見著她都要和和氣氣的。
這是為什么自然是因為教引嬤嬤是有來頭,那來頭還不小,所以自持是半個主子,是賈府的恩人,越發(fā)的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教引嬤嬤聽“林姑娘”不給自己臉子,平日里她作威作福慣了,而且被老太太分配過來給林姑娘當(dāng)嬤嬤很不順心,早就擠壓著一捧的火氣沒地兒撒,心中想著,今日若不和林姑娘成算成算,那往后,自己的日子還能好過了必須讓這林姑娘知道自己的厲害,才能乖乖巧巧的。
教引嬤嬤當(dāng)下?lián)Q下了方才搪塞的嘴臉,冷眼瞥斜著武曌,也是口氣幽幽的說:“姑娘,我的好姑娘,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平日里,在這府里頭,哪個小丫頭片子見了我,不叫一聲奶奶奶奶我是當(dāng)年教養(yǎng)大姑娘的,如今送了大姑娘進(jìn)宮,做了鳳凰,本該享享清福,平白被老太太發(fā)配到你這里來,教引你這等不成貨色、上不得臺面的村姑,是你的福氣,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吃你兩口紅棗湯,說道你兩句怎么了還跟我這兒咕唧上了”
教引嬤嬤長篇大論的說著,武曌臉上沒什么表情,越發(fā)的鎮(zhèn)定下來,但是若是相識的人看了,定然是知道的,天子越是沒有表情,說明著心里頭越是驚天駭浪,越是可怕駭人,偏偏教引嬤嬤自豪的跟什么似的,完全沒發(fā)現(xiàn)。
旁邊的小丫頭是發(fā)現(xiàn)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覺得雙腿不聽使喚,“咕咚”一聲直接跪了,顫巍巍的伏在地上。
教引嬤嬤一看,這小丫頭竟然給他人長臉子,還跪下來了
小丫頭連聲說:“姑娘千萬別和這老貨一般計較,她年紀(jì)大了,越發(fā)糊涂,請姑娘忍讓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