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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哈欠,在后門前站定,自左朝右,逐一看去。
煎白腸、羊鵝事件兒、粉羹、馓子、豆子羹、燒餅、蒸糕、血臟羹
都是些南邊最尋常、最普通的早點,但是小姐說了,來富陽縣這么久,還從來沒嘗過當(dāng)?shù)氐脑琰c,所以每天都要換著樣兒地買一些,嘗嘗鮮。
小胡椒抬起手指頭,點了煎白腸、粉羹和蒸糕,拿個小竹籃拎著,進(jìn)門去了。
眼瞅著黑漆的后門重新關(guān)上,沒有做成生意的小攤販滿臉失望,發(fā)出了遺憾的嘆息聲。沈娘子每次早點買得不多,但只要她覺得好吃,第二天就會多給賞錢,所以他們每天都爭搶著上她家后門來,只為被小胡椒點中。
“唉,真羨慕你們這些拿過賞錢的,沈娘子出手大方,打賞一次,半個月都不用干活兒了。”
“嗐,也就這半個來月,說不準(zhǔn)過幾天,沈娘子又開始自己做早點了。”
“人家是有錢人家出身,嫌棄外頭的早點臟呢。”
“她好意思嫌棄咱們的早點臟咱們還嫌棄她人臟呢”
“就是,誰不知道她是私奔來的,真不要臉。”
“她也可憐,說不準(zhǔn)是因為年紀(jì)輕,受人誘騙。”
“受誰誘騙吳舉人嗎沈娘子對吳舉人,那可是沒得說,花了多少銀子在他身上沒有沈娘子,吳舉人早餓死了,哪有今天的榮華富貴”
“吳舉人不是好東西,忘恩負(fù)義哩,一中舉就逼著沈娘子做妾。”
“誰讓沈娘子不知羞,跟人私奔私奔的女人,本來就只能做妾,怨得了誰”
“唉,算了,算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女人太傻,男人太無恥,誰都不清白。”
也對,誰都不清白,商販們紛紛點頭,散了。
朱漆戧金的華美妝奩,小巧玲瓏,僅有兩手合抱大小,但卻雕工細(xì)膩,精美絕倫,恰如一朵盛放的金蓮花。支起奩蓋,一塊渾圓的銅鏡露了出來,磨得是光滑無比,毫發(fā)可見。
十五天,穿越至此,已經(jīng)整整十五天了,可是,沈依依看著鏡中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還是感到十分恍惚。
她生在高度信息化的時代,經(jīng)營著一家私家餐館,最大的愛好是做菜,唯一的愛好也是做菜。為了做出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新菜式,她執(zhí)意親自上山,摘采一種稀世罕見,連名字都沒有的丑蘑菇,然而,蘑菇不曾采到手,腳下卻一滑一失足成千古恨,醒來已是古代人。
她好歹讀過幾本網(wǎng)絡(luò),對穿越一詞并不陌生,但這個尚未及笄的嫩妹子,竟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眉毛、鼻子、眼睛、嘴巴,都不差分毫;她們倆的名字,都姓沈,名依依,同音,同字,一字不差;她們的家鄉(xiāng),都在湖北;更令人驚異的是,就連她們的筆跡,都有八九分相似沈依依創(chuàng)業(yè)初期,一人身皆數(shù)職,為了寫好廣告牌,是苦練過毛筆字的。
難道這是她千年前的前生啊,如果是這樣,那她真夠倒霉的。雖然她沒能繼承“沈依依”的記憶,但待了這半個月,對情況大致有所了解,這就是個養(yǎng)在深閨里的小白兔,給塊糖就跟著跑,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
一年多前,“沈依依”卷帶著家私,跟著窮書生吳德私奔,藏身富陽縣。她拿錢供吳德吃,供吳德喝,供吳德讀書,結(jié)果吳德一中舉,就勾搭上縣令家的胡小姐,逼著她做妾。
“沈依依”的腦子大概是進(jìn)了水,當(dāng)真打算依了吳德,給他做小。幸虧有個腦子還算清醒的丫鬟小胡椒,拼命勸服了她,要求與吳德分道揚鑣,然而吳德竟不愿意。
小胡椒不顧“沈依依”反對,執(zhí)意帶她逃跑。兩人逃到半路上,眼瞅著就要出城門,“沈依依”卻惦記著給吳德做最后一頓午飯,暴露了行蹤,導(dǎo)致兩人逃跑失敗,給抓了回來。
小胡椒氣急,說了“沈依依”幾句。大概是小胡椒語氣重了些,“沈依依”一時想不開,竟趁著夜深,拿一條白綾把自己掛在了房梁上。
這勒痕可真夠深的,整整半個月,還沒消退,任她再怎么抹粉也遮不住,紅森森地翻著血肉,像是在提醒她那段讓人傷心絕望的過往。
可憐又可悲的妹子天真如白紙一樣的娃沈依依摸著頸子上的勒痕,唏噓不已。
“小姐,小姐早點來了我買了煎白腸、粉羹,還有蒸糕”
小胡椒聲如其名,脆生生的,還帶著點潑辣勁。沈依依穿越至此的十五天里,她沒有哪天不是恨鐵不成鋼的,就差戳著她的腦門,把她推回私奔的那一天,將她鎖進(jìn)柴房里了。
要是當(dāng)時真把“沈依依”鎖進(jìn)了柴房里,那就好了,沒她什么事兒了。由此看來,“沈依依”還是個倔脾氣,有小胡椒這樣的丫鬟,照樣私奔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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