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說說吧。”坐在側邊靠窗單人座的賀蘭祿首先開口,“從人口小縣的普遍定義來說,20萬人口以下的縣城均可以稱為人口小縣。朗新現(xiàn)在的戶籍人口是19萬,常住人口是15萬,都屬于小縣的范圍。再說朗新的財政收入,去年的財政總收入是21個億多點,相比于前年的將近23個億回落了一些。今年應該追漲回來。”
林方政不自覺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話里什么意思。去年為什么回落,是因為自己在朗新開展了整治罰沒收入專項行動,所以收入降低了。今年之所以能追回來,無非是賀蘭祿又故技重施,要求各執(zhí)法單位干方百計抓收入罷了。居然能把這件事作為功績在胡文冠面前洋洋得意,她確實有點不要臉了。
賀蘭祿繼續(xù)說:“在去年總收入里,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8個億,其中上級轉移支付就有13個億。也就是說朗新的自身造血能力,不足5個億。”
賀蘭祿是懂得如何匯報工作的。這5個億的自身收入,其中有42個億是林方政大棒加甜棗的情況下逼迫稅務局完成的,以此沖抵整治罰沒收入所產(chǎn)生的收入缺口,也是完成和許哲茂打的賭。
但在賀蘭祿口中,這里面自己的努力只字不提,只讓領導們形成一個認知:朗新去年的收入確實不行,林方政這個縣長有些不得力。
偏偏林方政不能辯解。一來自己已經(jīng)不是縣長,這個是過去式了。二來今天不是爭辯的場合,會顯得自己格局小。
“這個收入,跟我們的財政供養(yǎng)比例嚴重失衡。”賀蘭祿繼續(xù)匯報,“經(jīng)過摸底,朗新財政供養(yǎng)大約有8000多人,和全縣總人口相比,供養(yǎng)比例達到18:1。供養(yǎng)支出更是高企,嚴重擠壓可支配財力空間。總收入是18個億,可支配的財力大概是13個億,包括在職人員工資、社保、績效支出以及補貼離退休人員支出等等在內,財政供養(yǎng)人員支出就高達9個多億。再加上民生項目的資金不能動以及上面經(jīng)常要求我們配套一些資金,所有的一通算下來,預算支出最高的時候21個億。收支一核,每年都要赤字2-3個億。所以,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朗新是目前全省適合小縣制改革中壓力最大、最為緊迫的,到了不得不瘦身的時候了。”
林方政聽著暗暗點頭,雖然賀蘭祿避重就輕,但在這個關鍵數(shù)據(jù)上還是實誠的,說出了朗新的現(xiàn)狀。不過賀蘭祿還是保守了點,沒有把朗新的重大項目全部算進去。這一點得益于自許哲茂以來歷任主政者,都守著不盲目舉債上項目的執(zhí)政理念。雖然一定程度耽誤了朗新的建設發(fā)展,但也避免了負債過高,化債壓力大。如果朗新也像其他地方一樣,放手搞項目,那加上債務規(guī)模,可就不是這么簡單的數(shù)字了。
“嗯。”胡文冠聽后和農(nóng)家對視了一眼,“朗新的情況確實具有一定的緊迫性,但如果單純從這個緊迫性來說的話,其他類似地方也同樣具有。將此作為唯一理由,不足以說服全省啊。”
胡文冠的這個反問,讓賀蘭祿接不上話了。在她的概念中,人少、財政收入低、吃公家飯的多、入不敷出,這幾個不是核心因素嗎?有這么幾個核心因素,為什么還不能說服人呢?
車內一下沉默下來,林方政看了一下眾人的表情。只見其他人都望著賀蘭祿,等著她的回答。
唯有兩個人望著自己,一個是王定平,眼中是鼓勵。另一個是農(nóng)俊能,無法判斷是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