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正對落地窗的位置,擺了一張塌塌米,一本浮士德放在上面。藍幼靈脫了鞋,坐到塌塌米上,捧起書,看了起來。落地窗正對著院子里精心修剪過的花圃,苔蘚綠的塌塌米很軟,夜風浮動,有花香涌來。不知不覺間,藍幼靈就沉浸在書中的世界里了,身旁的小米臥在她蜷起的腿窩內(nèi)暢快的打著呼嚕。
直到聽到筆觸在紙板上發(fā)出響亮的沙沙聲,她才發(fā)現(xiàn),米可不知什么時候坐在畫架前,專注的畫著什么。
“你在畫什么”
“別動,畫你,一會兒就好。”
藍幼靈有些吃驚,微微收起自己裸露在外的右腿。
“你覺得那條腿很丑嗎”米可頭也不抬地問,她專注起來的樣子,很嚴肅。
“嗯。”藍幼靈咬著唇,這條腿毀掉了所有的美好,何止是丑陋,簡直就是罪惡。
“我卻覺得它很美。”米可手上的筆一直不停的畫著,堅韌而有力,充滿自信:“所謂的完美,也可以理解成為平庸,無懈可擊也就失去了獨立于其他的特點。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往往都帶著致命的缺陷。比如維納斯,比如毒品。缺陷本身就是一種美,越致命越具備誘惑力。”
藍幼靈呆呆地看著米可,說出這番話的她,根本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更像一個有著怪癖的邪惡大叔叔。
“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了嗎”
“因為我的腿”
米可抬起頭來,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看來你忘記了。”
“這么說,我應該記得什么”沒道理啊,米可這么顯眼,這么有個性,如果真跟她有什么關系,她不可能會忘記的。
米可并沒有給她答疑,又沉浸在了自己的畫作里。數(shù)分鐘過后,一副少女捧著書卷,扭曲的腿彎里伏著一只雪白波斯貓的素描畫就畫好了。那條殘腿,像一截充滿生命力的虬枝,又像一個狂草大師寫出來力道遒勁的一撇。正如米可所說,畫面里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女孩的丑陋,反而在她身上看到有一種讓人敬畏的堅韌和生命力。
“送給你了。”
藍幼靈捧起畫,不禁激動的熱淚盈眶。好的畫作都會有這種力量,讓人感動的力量,而米可已經(jīng)達到了這種以筆傳情的境界。看來,她這個被人同情的第二名一點也不冤枉。
“畫的太好了謝謝你米可。”
米可活動了下手臂,聳了聳肩:“還差的遠呢”
“要求不要那么高嘛,你才剛剛大一。”藍幼靈嘟嘴抗議,這水平是她這種資質(zhì)平凡的人不眠不休的努力都追趕不上的。想當年她考央美的時候,廢寢忘食到何種地步,如果不是殘疾人,哪個小孩子坐得住,可到頭來還是輸給了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