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讓賈鏈跑一趟而已,能得老祖宗歡心,鳳姐兒自然是脆生生地應(yīng)了。
然而壓根就不樂意黛玉來的王夫人一聽這話似乎還無可轉(zhuǎn)圜,確實也攔不住黛玉進京考會試的她稍微想了一下,便直接續(xù)了一句:“既要接了哥兒來,哥兒是舉人,難免有些交際來往,媳婦想著,咱們便索性把東北角上的梨香院一所十來間房打掃了,請林家哥兒住了甚好,梨香院中另有一門通街,也方便了哥兒應(yīng)酬。”
賈母愀然不樂。
她本就是個喪夫的老太太,人年老了總就希望兒孫都圍繞在自己身邊,這才能彰顯自己的重要性,被兒孫圍著擁著也總是給她一種兒孫滿堂的滿足之感。是以照著她的本意,該當(dāng)是把林家哥兒放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在碧紗櫥中也好,碧紗櫥外也罷,總之和寶玉一塊兒住著然后逗自己樂呵,那多滿足的事情呢。
可賈母卻愣是沒能說出王夫人的操作又有什么不對來。
那當(dāng)然啊,黛玉如果是個女孩子,在當(dāng)下流行的人生觀價值觀里面,黛玉合該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自己住著一個能通到大街上的院子又算是哪回事,賈母自然能隨她心意地把黛玉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可既然是個男孩兒
賈母也只得悶悶應(yīng)了個:“你看著辦罷。”
“噯。”王夫人回了賈母一聲,又瞅了瞅自家婆婆的神色,到底和這位老太太做了好幾十年的婆媳,哪里還不明白賈母的意思呢,不過到底為了寶玉的名聲和前程,她還是開口道,“不過老太太,說起兒女事來,媳婦倒有一事要請老太太示下。”
賈母這會子正郁悶著呢,這話雖然也是捧著她,敬著她,拿她當(dāng)府里最大的話事人在問,到底也沒提起多少精神,只懶懶地道:“說吧。”
“媳婦是想問”王夫人既然是做媳婦兒的,哪里會在明面上因為婆婆的冷待而生氣,只是臉上繼續(xù)帶著笑,“寶玉年紀(jì)也大了,在您跟前兒規(guī)矩是錯不了的。可若是要以”王夫人給了賈母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然后接著道,“他們的規(guī)矩來論,寶玉還是欠缺了些,是以媳婦請您示下,聽聞宮里今年又要放一批人出來,咱們府里是不是也該給寶玉找個教養(yǎng)嬤嬤”
寶玉正理所當(dāng)然地窩在賈母懷里享受著老祖宗之愛撫,一聽這話和她相關(guān),便一派天真地問道:“教養(yǎng)嬤嬤什么是教養(yǎng)嬤嬤”然后又回頭看了一眼賈母,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老祖宗是覺得玉兒沒有教養(yǎng)嗎”
嬌憨如此,賈母又溺愛自然不忍訓(xùn)斥,便也只能慈愛地揉了揉寶玉的頭,倒是也沒給寶玉解釋,只是神色慢慢的從慵懶無比的婆婆和媳婦兒閑話變成了說正事兒的德行,聲音都肅然了不少:“你說的很是,是得開始尋摸起來了。梨香院的事兒么,林家哥兒這一時半會兒的還沒來,暫不著急的。媳婦兒你這幾日倒是好好給寶玉挑個教養(yǎng)嬤嬤才是。”
王夫人笑著站起身來謝過了老祖宗的夸獎,然后躬身應(yīng)了個:“是。”
邢夫人瞅瞅王夫人,再瞅瞅賈母,也唯敢在心底里翻白眼
白眼啥呢
邢夫人知道,這一對婆媳打的主意,其實就是把寶玉送進宮去。
畢竟,一個銜玉而生的大寶貝兒,從這個來歷上看,基本上就可以確定了,寶玉會有著相當(dāng)不錯的前程。
對于一個男孩兒來說前程之所在,無非是考舉人考進士,位極人臣光宗耀祖再帶得一門興旺。可作為一個女孩,在當(dāng)今之世界,有可能的前程,也只有是賣身嫁入皇族,飛上枝頭變鳳凰。
是以,才會有請個教養(yǎng)嬤嬤來教規(guī)矩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