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比記憶末端還要瘦一些,輪廓分明,線條流暢,起身時臉色冷硬,薄被從身上滑落,露出緊實(shí)的腹肌以及人魚線。
不能再往下滑了。
那一雙眼睛看過來時許知非立即回過神,臉部微微燥熱。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男人閉眼時人畜無害,一睜眼就是危機(jī)四伏的惡狼。
“放過沈氏。”這是許知非的第一句話。
程北堯從床頭找到一包煙,抽出一支,點(diǎn)燃,他隔著煙霧看著蹲在床邊的女孩。
三年過去了,這個女人像是一點(diǎn)也沒變化,眼睛還是清澈,一晃神還會讓人以為是曾經(jīng)活蹦亂跳的那個小姑娘,連天真也是一如既往。
男人發(fā)出一聲很輕的冷笑,他撣煙灰,煙灰落下,如同蒙塵的往事。
“by神仙打架,何須帶著沈氏這樣的小公司陪葬。”這是許知非的第二句話,她說話很輕,抑或帶著自卑和害怕。
清晨的程北堯脾氣著實(shí)不太好,此時一開口就是滿滿的威懾,以及濃重的戾氣,“為什么穿我的衣服。”
女孩穿著男士襯衫,身體曲線若隱若現(xiàn),手邊衣袖挽起,露出左手手腕上蜿蜒的荊棘刺青。
許知非肩頭一縮,眼睫垂下來,破碎的衣裙散了一地,昨晚艷情,再回想都是旖旎。
男人看見了,掐滅煙,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動作極其溫柔,他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親吻她的那片刺青,溫?zé)岬膸е鵁煵菸兜暮粑p輕噴灑在她的脖頸處,許知非渾身僵直,她幾乎有種錯覺,程北堯會突然咬下去,像一只狼,咬斷她的動脈,鮮血肆虐,而他甘之如飴。
程北堯抱緊她的發(fā)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流暢的解開她的襯衫衣扣,動作極慢,卻很優(yōu)雅。
“朵朵,你總該給我等價交換的誠意。”
她睜開眼,身體上快感重重,脖頸處突然尖銳一痛,他真的咬了下去。
七月四日黃昏,許知非是從醫(yī)院出來的。
沈氏的稅務(wù)和財務(wù)同時出了差錯,證監(jiān)局介入,媒體大肆報道,人人都說沈氏如今已經(jīng)是空殼子,市值接連下滑,沈氏董事長沈致遠(yuǎn)疑心內(nèi)部有內(nèi)鬼,氣急之下病倒,一直住在醫(yī)院。
公司組織了人去探望,許知非也在其中。
病來如山倒,平日看著極有精神氣的人躺在病床上竟猶如耄耋老人,還在努力寬慰眾人要穩(wěn)住,沈氏不會倒臺。
許知非聽得沉默。
同事們走出醫(yī)院時在唏噓討論:“不會倒臺怕是不太可能了吧,現(xiàn)在的形勢如此危急。”
“是啊,那位繼承人又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國外浪的找不見人,現(xiàn)在連個出來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怎么”
說話的人突然頓住,竟是迎面撞上了沈致遠(yuǎn)的秘書林志,黑臉沉下來,“沈董還在世上就一定會保你們一口飯吃,亂什么。”
噤聲,許知非也低下頭。
他哼了一聲,兀自與他們反方向走去。
林志與許知非擦身而過,手背對手背極其輕微的碰了一下,許知非頓時覺得心頭涼了半截。
盛夏天,徹骨的涼。
沈氏對她有恩。三年牢獄之災(zāi),在她最窮困潦倒無處可去的時候,是沈氏接納她,給她一份工資一份薪水以此糊口養(yǎng)活家人。她在沈氏做助理,前些天會議室在談大合作,她端著茶水一份份送過去,送到主位時,抬起頭,對上一雙極其陰鷙的眼瞳。
茶杯失手摔在地上。
隔日沈氏迎來巨大災(zāi)難。
許知非低著頭走路,日照落在地上刺得她眼睛疼。
哪里是巧合,這一切根本不是天降橫禍,分明是他所賜予的。
再見程北堯是在意料之外,許知非原本以為他會等她撐不下去主動前去,不料這天回父母家,迎面碰上了。
狹小的巷口停著一輛不顯山水的普通車子,車前有一人在幫著許母搬沉重物品,光風(fēng)霽月的男人彎下腰,格外引人注意。他的唇角甚至有笑意,和許母淺聊著什么,許母也難得露出笑容。
許知非站在原地渾身僵直,感覺血液在回流。
許母回身看見了她,欣喜的招手:“知非,過來呀。”
雙腳如灌鉛,許知非直直看向站在母親身后的男人。
程北堯負(fù)手而立,淡淡的笑,夕陽有光輝映,許知非卻覺得他仿若從地獄走來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