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gè)年頭的鬼怪并不像世間傳說的那樣復(fù)雜。就像哥哥所說,肉眼凡胎亦能看見貞觀九年的鬼魅,他們白天也不需要打傘出門。我竊以為是未來環(huán)境惡化,所以陽傘才成為鬼魅白天的生活必需品。所以現(xiàn)在我面前的女鬼并不打傘。
周圍是淳樸的金華人民種的山茶花,大片大片的茶花開在溫暖冬日下,嬌艷欲滴。哪怕是潔白的山茶,看起來都跟快著了火似的。而這個(gè)女鬼恰好玉立在白色山茶前,一身素淡白衣配上可堪及地的長發(fā),涼薄的唇蒼白得如同她的衣裳。明明一身死氣,卻在涼風(fēng)下漫開了無邊容色,就像是水墨畫里跑出來的妙人。水墨畫之所以為水墨畫,因其只有水與墨,黑與白。所以眼前的鬼魂也只有黑與白兩種顏色。但縱使只有黑白,也已宛若天人。
我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鬼魂,也沒有見過漂亮的鬼魂幽怨成這樣,一下子不知該如何理解她說的話。哥哥似乎也不想回話,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或許在哥哥眼中,美女就跟他腳下的沙土一樣,沒什么特別。
她斜眼瞟過來,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冰冷、悠遠(yuǎn),是全無生機(jī)的平靜:“向姑娘打聽一個(gè)人。”
“什么人”
“霍華燃。”
一縷殘魂,竟打聽起狐族圣君,有意思。
我來了興致:“可是善狐圣君霍華燃”
“姑娘可曾見過,可曾聽聞”尋常人說這話,大多是喜出望外或者尋人心切的神色,而她,卻仍舊平靜無瀾。
“善狐圣君霍華燃已然過世許久了,姑娘何不回冥府打聽”
“我以為他還在世。”
我抿出笑意,說:“離三月三還很遠(yuǎn),更別提中元節(jié)了。閻君這么早就為姑娘開冥府之門,姑娘真是好大的魅力。”
她靠近我一些,擠出一抹笑來,客氣疏離,是陰司鬼魂的禮貌,可眼里卻沁出一絲絲的仇怨:“心愿未了,他們自然留不住。”
我又一次勝利了。
余光瞥見哥哥嘴角的笑花,我揚(yáng)起唇,快樂伸手拽他的衣袖,就跟小時(shí)候要糖吃似的。他一如往昔伸手摸我的頭,輕輕的,靜靜的,青色寬袖溢滿了寵溺。我想世上不會(huì)有誰比我眼中的這個(gè)狐靈更疼我。
她不知何時(shí)離開的。
鬼就是鬼,來無影去無蹤。
“有獎(jiǎng)賞沒有”我嘻嘻笑著問哥哥。
哥哥笑了笑:“侯水瓔,長安侯戶部之女,自小就是個(gè)美人,從十二歲開始,上門提親的人便將她家的門檻踏破了。可她到死都沒有出嫁。”
“這是為什么”
“她在等一個(gè)人。”
“誰”
“她前世閨名小倩,出自青城聶府。”
我又驚又喜,驚的是雪域心居然要我絞殺已死之人,喜的是我終究遇到了她。我不敢讓哥哥瞧出異樣,強(qiáng)自鎮(zhèn)定說:“倩女小札的故事”
“沒錯(cuò)。”
“你怎么知道”
“你還小的時(shí)候,倩女小札就已經(jīng)十分流行,幾乎是人手一本。這本書也算是將人鬼情緣發(fā)揚(yáng)光大了。”
“那作者呢他在哪兒”
“作者燕赤霞在青城舉行簽售會(huì)那天,我抱著你恰好經(jīng)過,他見你貌美,還送了我們一本,只不過我后來弄丟了。”
“然后呢”
哥哥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我也不便追問。因?yàn)轫槒氖俏胰松谝徽n。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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