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摩天輪從頂點往下落,她抬頭望去,看到隔壁的座艙里那張頗為熟悉的臉,還有那雙含著淚的眼睛。
卿卿一頓,對她搖了搖頭。
女人捂住嘴,哽咽地哭了起來。
卿卿嘆了口氣,今天過后陽光道獨木橋,她要開始新的生活,而他留在原地。
片刻的溫暖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孩子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獨孤的困境中。
從摩天輪上下來,他們又去玩了碰碰車。喧鬧的車場里嬉笑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她扶著他的小手把握著方向盤,跌跌撞撞往前開去。
迎面撞上了旁邊人的車,車蕩了一圈,卿卿聞到了身旁飄來的綠茶香水味,旁邊的黎熙俊像小狗聞到了肉骨頭,頓時扯長脖子四處張望。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旁邊的人就不見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孩子的體力不比大人,才玩了幾個項目,眼皮一耷一耷的站著都快睡著了。
卿卿看了眼時間,決定打車將人送回去,在路上躺在她的小家伙已經(jīng)睡得像只小豬豬。
差不多繞了半個城,終于到了傳說中的富人區(qū),在寸土寸金的b市,這樣的大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將人送回了家,看著家傭從她手里接過孩子,關(guān)上門后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
不知為何,心底一直悶悶的。
邊朝著門外走去,卿卿拿出手機撥通了導師的電話。
“老師,那么晚還打擾您。”
電話那頭的毛建月笑了,“沒事,在看綜藝呢。”
卿卿也笑了,輕輕吐了口氣,把對黎熙俊的擔憂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師。
聽完卿卿的話,毛建月坐直身體,想了想道:“小孩年紀小,環(huán)境突變加上后續(xù)沒有得到關(guān)注,確實很容易出現(xiàn)心理上的問題。”
卿卿應下,“我就怕是兒童抑郁癥。”
抑郁癥就像是心靈上的一次感冒,可以治愈,但是也很容易復發(fā)。
“這樣吧。”毛建月緩了緩道,“我等下和建萍說下這事。”
卿卿應下,終于覺得心里輕快了些。
“對了,你保研的事情想的怎么樣了”
“老師,我還是原來的打算。”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聲輕嘆。
所有保研的流程都走完了,就等來年六月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可是她卻選擇了放棄。
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現(xiàn)實不是童話,家里欠下了巨額的欠款,她不能自私地只想著自己。
早點畢業(yè)早點工作,早點把家里欠的錢還清。
這是她唯一的心愿。
穿過兩旁梧桐樹的風送來了木質(zhì)的冷香,繁復精致的路燈散著昏暗的光,地上還有昨晚未干的水漬。
走在路上,一團白影飛快地竄過繁茂的樹叢,一陣簌簌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卿卿抿了抿唇,夜風刮過,打了個寒戰(zhàn),汗毛根根豎起。
那團白影一下竄到她面前,氣勢洶洶地,盯著她齜牙咧嘴。
“汪”
一只通體雪白的薩摩耶。
她松了口氣,還好只是一只大狗。
繞過面前的薩摩耶,她走了兩步,薩摩耶就跟在屁股后面當小尾巴。
往左走,它也往左走;往右走,它也往右走;她不走,它也不走。
這只狗還賴上她了
卿卿想扭頭就跑,薩摩耶突然長大嘴,打了個一點都不秀氣的哈欠,露出了尖尖的大犬牙,她又慫了。
她彎著腰和薩摩耶平視,“朋友,商量件事。”
那身雪白柔順的長毛勾得手心癢癢,忍不住想上去薅兩把。
“汪”
怕不小心被咬,默默收回了想要擼毛的爪子,“你乖乖呆在這里,不要再跟著我了”
“汪”
“就這么說定了”
“汪”
她走了兩步,身后的大狗至死不渝地跟著她,不主動不靠近,就在一旁盯梢似的看著她。
卿卿想哭,說好的都喂了狗
和一只狗講道理,她果然是腦子被驢踢了。
沙沙的風聲掩蓋了一聲短而輕的笑,黑暗擋住了梧桐樹后高大的身影,眼睛里有清淺的愉悅。
他出來找某只蠢狗,卻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想起他在車上撿到的小掛飾,上面刻著兩個字,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名字和人,一樣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