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大驚失色,二十兩銀子好說,那鋪子可是每月他銀錢的來源,急道:“族長,話不是這么說的,明明是族內(nèi)對每一個位秀才都有補貼,哪里是格外照顧我一個人。”
族長不悅道:“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莫得寸進尺。”
方父連聲致歉,咬咬牙,從書案拿起一架玉筆洗,這是他的心頭好,是他的同窗,如今已是同進士的曾經(jīng)好友所贈之物,不甚貴重,但意義不一般。
“我等讀書人絕不敢忘初心。族長這些年辛勞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見族長將玉筆洗收進袖囊里,才繼續(xù)道:“不知道我哪里有不敬之處,還望族長指點一二。這件事情……可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族長豎起手掌,嘆氣道:“我見你也是聰明人,不妨透露一點消息給你,這樁事情,是二小姐吩咐下來的。”
拍拍呆住的方父的肩膀,看向書房外面,“二小姐讓你以后不用去族內(nèi)學堂課了,騰出時間好生管教一下自家的孩子吧。”
方父順著族長的視線望去,便看見在外面院子里發(fā)呆的方從筠。
若是換成去明州府之前的方君,方父肯定已經(jīng)大巴掌招呼去了;而面對從明州府回來后的儼然脫胎換骨的方從筠,方父剛被自家長女弄得下不了臺,尚心存顧忌,此刻只得訕笑。
族長毫無轉(zhuǎn)圜余地的走了,留下唉聲嘆氣的方父。
妙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道:“娘現(xiàn)在躺在床還沒有醒過來,大夫開了幾副藥,花了一兩銀子,大夫說娘年紀大了,以后得好生養(yǎng)著,不能累著,一些個補品得常吃……”
其實大夫的原話是操勞過度,累著了,少做點活休息幾天沒事了。
“相公你和高哥兒的紙筆也得新買了,約莫也得要五兩銀子,娘之前說今年重新彈幾床新棉絮,好暖和過冬,還有一家子的口糧穿戴,君丫頭也大了,該打扮打扮準備些首飾。”
最主要的是,首飾鋪出新樣式了,妙秀她想買。
“……全都等著銀子用。家里的銀子一直都是娘管著的,現(xiàn)在娘病倒了,我手里也沒銀子……本來打算月底去收鋪子的租金手頭寬松了,沒成想出了這檔子事,這可怎么辦是好?”
妙秀絮絮道,聽得方父煩不勝煩,可他一瞪眼,妙秀雙眼紅彤彤的,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方父又心軟了,暗惱自己不該遷怒他人。
要怪,也該怪那個孽障。
“高哥兒的紙筆不能省,我的暫且算了吧。”
高哥兒全名方志高,是方父和妙秀的寶貝兒子,方父自己止步于秀才,一心想將兒子培養(yǎng)成進士,“棉絮也不用重彈了,娘……哎。”
方父一個大男人,哪里算得了這些后宅家務,點了幾樣便覺得頭昏腦漲。
妙秀前動作輕柔的幫方父按揉著額角,“好了好了,你別操心了,還是我看著辦吧。”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要我說,君兒也真是不懂事,都大姑娘一個了,還和小孩子似的。”
方父哼了一聲,對于這個損害了他父親威嚴的長女,他提都懶得一提。
“我記得,君兒也已經(jīng)滿十六了吧,該嫁人了。”妙秀剛開了個頭,便被方父擺手打斷,“她的親事你不要插手。”
妙秀想問為什么,卻看方父臉色不好,識趣的閉口不談,轉(zhuǎn)而聊起了方父喜歡的詩詞歌賦。
紅袖添香,暫忘一切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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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銀子的壞處,首先表現(xiàn)在了吃面。
天剛蒙蒙亮,方從筠被餓醒了,摸摸咕咕直叫的肚子哭笑不得,哪怕是當年她親爹專寵方從云的生母柳姨娘,冷落無視她娘和她,吃穿嚼用也未受過委屈,餓肚子這事,真是開天破地頭一回。
早飯是稀得不能再稀,粒米可見的清粥,著自家封存的醬白菜,滴油不沾。
妙秀假惺惺的說道:“因為你惹怒了二小姐,你爹可是花了大把銀子托人求情,才讓二小姐不計較的,不過家里鋪子也被族內(nèi)收回去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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