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的身影倏地出現(xiàn),將方從云拉在身后護住,眉眼清泠。
方從筠從墻漸漸滑落在地,“噗嗤”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方從筠看著眼前人,一個如松柏挺直的身影慢慢走近,她的眼睛其實早被毒侵害得視線模糊看不清東西了,可還是能想象出林子濯的容顏。
芝蘭玉樹的濁世翩翩公子啊,青梅竹馬溫柔有禮的大哥哥啊。
以及,真正的幕后推手。
“林子濯,你真好……真的好……”方從筠狼狽的躺在地,肆意大笑,笑得流出淚來。
知道方從云背叛她的時候,她沒哭;知道舅舅死的時候,她忍住沒哭;知道世代交好的林家也在其害她與舅舅的時候,她還是沒哭。
而當林子濯出現(xiàn)了,將方從云護在他身后,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時,方從筠覺得她繃不住了。
她在想,這么多年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呢?
林子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方從筠不知道自己流的不是淚,而是血。
臉縱橫交錯滿目血跡,身傷痕累累衣衫破爛,臟污一片狼藉不堪,哪還像那個明州府驕傲睥睨,意氣風發(fā)的方家大小姐。
他一手負背,一手在身前防備著,任方從筠自說自話,警惕著她隨時生變突來一招。
直到方從筠咽下最后一口氣倒在稻草堆。
她瞪著赤紅的雙眼,死不瞑目,嘴角一抹微笑,詭異又觸目驚心。
·
像是昏睡了很久,方從筠呻吟了一聲,腦袋沉沉的,脹痛不已,剛有一點意識,嗓子眼一癢,立馬帶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要將心肺一并咳了出來。
“姑娘您醒了。”一個雙手端著青花瓷小碗的粗布雙鬟丫頭剛跨過門檻,聽見動靜連忙小跑過來,“藥剛剛熬好,趕緊喝了吧。”
方從筠掃了掃四周,心咯噔一下,巴掌大的房間,青花蓮紋的床帳子,酸枝木的桌椅案幾,和一個十五六歲的陌生丫鬟,“我這是在哪兒呢?”
她不是被灌了毒藥,不是應該死了嗎?
誰救了她嗎?
方從筠心“砰砰”跳得直快,手不由自主的攥得緊緊的。
“姑娘不小心落了水,暈了過去,所以將您安置在客房先休息一會兒。”丫鬟笑道,“您的祖母方婆婆一直守著您,才剛出去,要不我現(xiàn)在去找她?”
方婆婆?
方從筠一激靈,若不是身體太虛弱,差點跳起來:“哪個方家?”她祖母方老太太已經(jīng)過世很多年了。
收到丫鬟看過來的怪異眼神,方從筠回過神,“我剛醒來,感覺腦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丫鬟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先一步傳來乒乒乓乓的亂響和葷素不忌的罵聲。
一個頭戴著一支銀裹銅素簪子,穿著粗布短襟衣和細麻裙子,打扮得不倫不類的老婆子一腳踹開門,邊走邊罵:“死丫頭片子,凈給老婆子惹事,丟臉丟出家門了。”
待看見尷尬立在床邊的丫鬟,方婆婆“唉喲”一聲,嘟囔了句“怎么有人在啊”,一邊利索的放下挽起的袖子,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和氣爽快的笑容。
“小丫頭你還在呀,這兒不需要人伺候,你忙你的去吧。”
丫鬟同情的看了方從筠一眼,人不可貌相,沒想到看起來那么慈愛的老太太對自家孫女兒這么苛刻。
默默的將藥放在床頭邊的小幾,丫鬟福了福身,“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兒在門外叫我一聲便是了。”
想了想,離開前又對方婆婆委婉的說道:“方姑娘剛剛問我她是誰,好像……精神還不大好,讓她多休息下吧。”
方婆婆詫異的看了方從筠一眼,冷哼:“你是明州方家的旁支,進了趟明州府城還嬌氣起來了,連河都下過,掉個水池子還怕了?”
方從筠愣住,方家旁支?
她一個方家嫡系大小姐,變成方家旁支的窮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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