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震驚的模樣,聆雪至今都記得,當然她也記得,那之后,許多個帶著鬼面具的人,圍繞她跳舞的樣子。
自那以后,她即便看得真切,即便知道許多人心里的隱秘與陰險,也再沒有宣之于口,因為她怕被人當做鬼上身,怕被人當做妖怪,架在火上燒。
此刻,聆雪抿著唇,死死的盯著李嬤嬤。
靈隱寺的圣僧說過,這世上善惡有報,她與妹妹從未做過錯事,為何要死
這不公平。
暖閣里安靜的落針可聞,暖閣外殺聲震天。
李嬤嬤用力一跺腳,道:“聆雪公主,老奴得罪了。”
李嬤嬤從袖口里扯出白綾,伸手就套住了聆雪的脖頸,那是一個已經(jīng)系好了的結子,隨著李嬤嬤的用力,瞬間收緊,根本容不得人反應。
聆雪即便戒備,卻也沒想到李嬤嬤就這樣動了手,她先將妹妹聆婉推開,死死的攥著白綾,努力掙脫:“婉婉,快跑”
李嬤嬤面上開始扭曲,手上更加用力,聲音嘶啞道:“公主別怪老奴,皇上已經(jīng)向蒙古軍投了降,兩位公主傾城之姿,到了蒙古人手里,只有被糟蹋的份,娘娘也是為了兩位公主好,娘娘在路上等著您,您路上也不孤單。”
這結子的打法,是母后教過她的,聆雪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結子已經(jīng)束住了脖頸,堪堪能伸進去一根手指,根本容不得她解開。
此刻的聆婉已經(jīng)被嚇傻了,哭喊著,連滾帶爬的往暖閣外去,她不明白,怎么母后身邊的李嬤嬤會要她們姐妹的性命。
李嬤嬤眼角余光瞧見,伸出另一手去拽聆婉,聆婉拼命掙脫,卻也給了聆雪一線生機。
聆雪從來心靈手巧,飛速的解開結子,李嬤嬤見聆雪這邊脫了手,只能死死拽著聆婉,抓住一個是一個。
沒了白綾,李嬤嬤索性拿手去掐,聆婉本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李嬤嬤這一動手,立刻便喘不上氣來,面目發(fā)紫。
聆雪大口的喘氣,體力還來不及恢復,聆婉已是危在旦夕,聆雪一手摸了梅花幾案上的梅瓶,用盡全身的力氣,砸在了李嬤嬤的頭上
“哐”的一聲。
“噗通”李嬤嬤倒在金絲絨毯之上,頭枕在正中一朵鵝黃牡丹上,不一會兒便涌出鮮紅的血,染紅了牡丹
“阿姐”聆婉撲到聆雪身上,好久都沒恢復,只眼淚簌簌而落,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聆雪看著自己手里仍舊緊緊攥著的梅瓶口,碎裂的大口子,像是兇獸鋒利的獠牙,又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李嬤嬤,身子一抖,“嘭”的扔了出去
她,殺人了
良久,聆婉問:“阿姐,我們怎么辦”李嬤嬤的話,她聽得真切,父皇投降了,母后走了,她們若是不自裁而死,就只能等著外頭的蒙古人沖進來,被
聆雪用力的咬了下唇,鮮血流進唇齒間,才能讓她冷靜下來,她幽幽張口:“我們不會死的,這世上有天道,大善之人,不會這樣死去。”
“婉婉,別怕,阿姐有辦法。”聆雪攙扶著妹妹站起身來,用雪白的錦帕拭去聆婉的淚水,聲音溫溫的,卻帶著難以形容的堅韌:“阿姐會帶你離開這里。”
聆婉想要相信,想要像方才一樣,就此信了阿姐,可連母后都死了,阿姐能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