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色如墨的深夜,樹影婆娑,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她身上斑駁陸離。
她裹緊身上的單衣,慌不擇路地躲進了一處草叢,連大氣都不敢出。
有一串踩著枯葉,瑣碎的腳步聲,它發(fā)現(xiàn)她了嗎
野獸特有的低沉嘶吼聲在她耳邊逐漸放大,離她越來越近,她仿佛已經(jīng)想象到自己被撕裂的場景。
不要
下一瞬間,滾燙的獸血灑在了她的臉上。
蘇宓醒了,冷汗淋漓,她看向窗欞棱隔處,是晨光熹微。
又做了一晚的夢啊。她下意識得摸上自己的臉,每次從靈泉寺回來,她都會想起那年的事,做同樣的夢。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又夢魘了”春梅聽到蘇宓啊了一聲,急匆匆端著洗漱用的銅盆趕來,路上走的急了,水都有些撒出來。
“嗯,我沒事了。”蘇宓接過素帕,抹了抹額頭的涔涔汗,“今日姐姐到了么”
春梅聽到蘇宓說了沒事,安下心來,聲音也緩了下來,“小姐,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大小姐和大姑爺?shù)霓I子已經(jīng)停在外頭了”
蘇宓聞言嘴角揚起弧度,蘇嫻是去年成的親,除了婚后滿一月的回門,到今日都快有整一年沒見了。
“小姐,我們要去前廳嗎老爺夫人都在那呢,兩位姨娘也在,聽說姑爺還帶了許多禮回來。”
“不用了,等一會兒吧。”
二進堂的正廳此時正是熱鬧非凡,其樂融融。
李家跟過來的小廝隨從,將帶來的紅布包裹的禮品一樣樣地堆砌在正廳門口,說是每房都有好幾份,看的趙姨娘高興的緊,滿臉堆笑地和陸姨娘挑出自己房里的那份。
而后她們二人便與蘇明徳請了辭。畢竟不是自家姑爺,還是要避嫌的,尤其陸姨娘進門晚,年紀尤輕。
待廳中人變少了,虞青娘一把拉過大女兒,眼里滿含濕潤,細細打量。
“嫻兒,你快坐下,讓娘看看。”
蘇嫻比蘇宓只大兩歲,生的溫婉大方,杏眼盈盈帶著柔意,如她名字一般端莊大方。此時她看著虞青娘眼底的慈愛,母女情深,眼眶也不自覺紅了一圈,哽咽地喊了一句,“娘。”
蘇明德身為男子,自然不會有她們這等情緒,他拍了拍李修源的肩膀,“修源,你爹近來可好”
“岳父大人,爹很好,他來之前還托我代他向您問好呢。”李修源笑道。
他穿著一身湖藍色纻絲直裰,長身玉立,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只是眼神隱隱有些陰郁,細看之下便不是那么親和。
“岳父大人,大哥呢”李修源問的是趙姨娘過繼給虞氏的兒子蘇琦。
“琦兒啊,我讓他去下面縣里的分鋪做做掌柜,好生學一些,回來怕是下個月了。”蘇明德提起他唯一的兒子,臉上滿含欣慰。
當初他膝下只得一個兒子,還去請了高僧。高僧與他說,他命中便只得一子,且此子貴不可言。后來他便也看開了,將蘇琦過繼給了虞青娘,此后也當真便再沒有過兒子。
李修源與蘇明德又客套了幾句之后,眼神假裝不經(jīng)意地四下顧了一圈,卻是沒見到蘇宓。
“什么,你說你有身孕了”在他們二人旁邊的虞青娘的聲音突然高了一點,引得了蘇明徳這處的注意。
蘇嫻臉上泛起紅暈,點了點頭,“嗯。”
虞青娘心疼道:“那你回來作甚么,不好好養(yǎng)著,路上這么顛簸哪吃得消。”
“馬車開的平穩(wěn)著呢,娘你別擔心,女兒就是想你們了。”
“岳母放心,我一路小心看護著嫻兒,不會讓她和孩兒有事。”說罷,李修源溫柔得看了一眼蘇嫻,然而那眼里卻藏著別人看不懂的暗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