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所有目光匯聚到她身上。
“還傻愣著干什么！”
梁誠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靠到跟前，面上掛著笑，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話卻是惡狠狠的。
梁婠能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逆行，冰冷得像是冬夜的泗水，流遍身體的每一寸，胸口奔騰而出的恨意，在冰封雪原般的體內(nèi)燃起熊熊火焰。
梁婠咬緊牙關(guān)緩緩埋下頭，掩飾著眼底的情緒，雙手齊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王素冷哼一聲，極其輕蔑地移開視線，只同環(huán)繞在側(cè)的人說笑，“想來我司空府的門子得重新?lián)Q一波，不然，怎么什么人都能進(jìn)來？”
他說得這般直白，就差指名道姓了。
“今兒是大人的好日子，上門道賀之人蜂擁而至，總有那么幾個(gè)想趁機(jī)混進(jìn)來沾染喜氣，也怨不得下人們有看不到的時(shí)候。”
一旁的男子點(diǎn)頭哈腰，小眼睛里精光閃閃的，明明人長得細(xì)高，可勾著身子瞧著倒比王素還矮上一截。
是王素的心腹兆衡，梁婠垂下眼，當(dāng)日就是他帶人將她蒙頭拖到角落——
兆衡說完，前呼后擁的人紛紛應(yīng)和，再瞧過來的目光無一不是看好戲。
整個(gè)前廳，不說滿朝文武，倒也是來了四分之三，即便是當(dāng)著皇帝的面，梁誠也沒被這般奚落取笑過，頓覺顏面掃地，羞憤、惱怒皆化作怨恨，一把拽過還端著禮梁婠，低聲威脅，
“你給我聽清楚了，今日你若不能令王司空消氣，回去后，你和你母親的下場——”他眼底陰狠暴露無遺，“要知道，我對你們早就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
梁婠心中冷笑，在他們的眼里，自己只是一枚還算有用的棋子，一旦沒了利用價(jià)值或不聽人擺布，必遭他們舍棄，虧她很久以前還真對他們心懷愧疚，想想真是傻！
梁婠想掙脫他的手，奈何被抓得死死的。
王素已帶著眾人落了座，梁璋趁亂不知躲去哪兒，唯獨(dú)梁誠拽著梁婠站在一旁，進(jìn)不是、退不是，十分尷尬。
梁誠不顧一眾鄙夷的目光，拖著梁婠就往上座去。
王素有些耷拉的眼皮微微一掀，哼笑一聲，“梁左丞這是何意啊？”
梁誠俯身一拜，臉上重新堆上笑，“大人的好日子，下官自是來送上一份心意。”
他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有人下人捧著賀禮魚貫而入，什么珍珠瑪瑙羊脂玉、人參靈芝冬蟲夏草，都是梁誠這些年四處搜羅來的好東西。
梁婠冷眼瞧著，若不是這次事態(tài)嚴(yán)重到這個(gè)地步，他是如何也舍不得拿出來的。
可惜王素只隨意往這邊掃了眼，并未如想象中的那么感興趣。
他慢吞吞道，“吾平生從不奪人所好，然所要之物，卻是獨(dú)一份，”
說到這兒，他稍稍一頓，只略略搖了搖頭，抬起眸與賓客半真半假，“眼下瞧著這些倒是費(fèi)了一番工夫，不過，梁左丞慣懂奇貨可居的，這突然送來——怕不是寶貨難售啊？”
撲哧——
不知誰笑出聲，在交頭接耳的議論中甚是明顯，什么妄圖攀附陸氏，又吊著王司空之類源源不斷。
梁誠有些下不來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悄悄擦掉額角的汗。
先前，得知梁婠受到陸修青睞，他腦子一熱，就冒冒失失地上了太師府，不想干等好些天，不僅著了梁婠的道兒，讓梁姣攀上陸氏的算盤落空，還把王素這邊也徹底得罪了。
他抽著嘴角，低頭賠笑，“前些日子，這丫頭病了，大人還遣人來府探望，想叫她親自登門道謝，又怕未大好反倒給府中染了病氣，這不，讓大夫反復(fù)查了，確保痊愈，才敢?guī)懋?dāng)面給大人道謝、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