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jīng)西斜,卻依然毒辣。
一望無際的大海,映著熾熱的日光,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一匹亮光錦緞,隨波閃悠,顫動著。
季魚光腳踩在甲板上,腳底很燙,火辣辣,像踩在烙鐵上。
船頭,正有兩個人從船舷外爬上來,跨過圍欄,跳上甲板。
其中一個又黑又瘦,光著上身,一邊肩膀上搭著一件綠色迷彩服,看到甲板上有人,尤其是季魚身后的男人,立刻把衣服穿上。
他身后那個人,與他剛好相反,體型微胖,穿戴整齊,臉色蒼白,像一只驚弓之鳥,畏畏縮縮地躲在黑瘦高個子身后。
“枇杷你看,船長回來了吧,我都說了不會騙你。”黑瘦高個拽著躲在他后面的人,向季魚他們走來。
季魚猜想他們應(yīng)該就是鄭淙提到的泥鰍和枇杷,那個不敢見人的,自然就是比較粘船長的枇杷。
她放慢腳步,卻不敢停下來,不走動,腳底就燙得越難受。
海坤一直盯著她的腳,嘴角抽動了兩下,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移視線。
枇杷偷偷地探出頭來,視線不小心撞見季魚含笑的目光,像見鬼了一樣立刻縮了回去,跟在泥鰍身后,一步一步挪到他們船長面前,快速躲到了他背后。
季魚腦海里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不同的是,那個躲在別人身后的是個小女孩。
她心里猛然一陣刺痛,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走向鄭淙的房間。
“誒,你的面還沒吃完呢。”鄭淙在身后叫她。
“幫我端到房間來,謝謝。”
季魚快步進入房間,把門關(guān)上,背靠在門上,大口喘著氣。
她剛平復(fù)下來,鄭淙把她的面送來了,向她解釋,枇杷不是故意怠慢她,而是因為
“有病。你不用解釋,我知道。”季魚打斷了他的話,盤腿坐在床`上吃面。
房間不大,還隔出了一個小角落做浴室,家具簡陋,除了一張木床,一張吊床,一個嵌入式的落地柜,其他就什么都沒有了,連椅子都沒有。誰來了都只能坐床上,要么站著。
鄭淙習(xí)慣性地坐在吊床上,看了她半晌,才笑問她。
“你怎么知道枇杷有病他從來不開口說話,但他不是啞巴。沒事就在紙上畫枇杷,所以名字就這么叫開了,其實我們連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一直跟著船長,跟著他去參軍,后來加入海警支隊,從來沒有分開過,就像長在了他身上。”
季魚沒向他解釋所謂的ptsd,她父母不在以后,她也有很長一時間,一直粘著老賈,很害怕他會把她送到孤兒院去。
她有些好奇,這個枇杷,經(jīng)歷過什么創(chuàng)傷為什么這么粘船長但她沒繼續(xù)問。
鄭淙表面看起來嘻嘻哈哈,不太正經(jīng),其實心里有譜得很,同樣唯船長馬首是瞻,想要從他這里套出什么信息,不太可能。
季魚吃完面,留在房間里休息。
鄭淙離開前,試探性地問她,以后如果不能再參加潛水比賽了,打算怎么辦。
“我玩潛水又不是為了比賽,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季魚知道他是在關(guān)心她。他們在餐廳里的談話,她也聽到了一部分。
“嗯,不錯,是個瀟灑的女人,我很欣賞。”鄭淙朝她豎起大拇指,三言兩語,把新聞報道中的大體情況跟她說了。
季魚聽著,心里有些堵,但很快就把這些破事拋之腦后,打算等回國以后上了岸再說。
鄭淙對她這么灑脫的反應(yīng)有些意外,很少見到有女人像她這樣,事關(guān)自己的前途命運,她卻好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沒什么異常反應(yīng)。
他擔心她會把不開心悶在心里,笑道:“那你下午先好好休息,晚上涼快的時候,我們?nèi)ゼ装迳洗碉L釣魚。哥哥我繼續(xù)開演唱會。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季魚笑著點頭:“好啊,再聽你唱水手點燈”
“這個可以有。”鄭淙左手習(xí)慣性架在下巴下,食指和拇指豎成倒八,其他手指握成拳。“誒,你覺得我的水手點燈怎么樣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其實是個藝術(shù)家。”
“你要我評價你的作品”季魚已經(jīng)吃完,把碗筷收拾了一下,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
“我小時候聽鄭智化唱水手、星星點燈,覺得很勵志,也很感動,想給他寄塊手絹什么的,讓他擦擦眼淚。聽你唱水手點燈,我很想問你,哥,要不要來段二人轉(zhuǎn)甚至有一種想扭秧歌的沖動。”
鄭淙先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不錯,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是我聽過最好的評價,知音啊。”他又要過來跟她行握手禮。
季魚匆匆擺手,表
示打住。鄭淙也沒強求,及時止住。
兩人開了會兒玩笑,季魚心情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鄭淙一走,她把門反鎖,打開手機,試著聯(lián)網(wǎng),搜索關(guān)于海洋守護者的信息。
她忘了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聽說過這個組織。從她了解到的信息,她直覺感覺,鯤鵬號應(yīng)該就屬于這類民間環(huán)保組織的追蹤船。
網(wǎng)絡(luò)很慢,她好不容易打開網(wǎng)頁,了解到,這果然是一個環(huán)保組織,專門保護鯨魚、鯊魚、海獅、海豹等海洋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