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低身從車窗望著他的那個人伸伸舌尖說:“怎么辦?只買了兩份,你自己處理了。”然后笑著道完再見轉(zhuǎn)身就走。
他知道是兩盒南瓜粥。他今夜吃過的味道,微甜的,細膩而暖融融的,就象買粥的那個人的味道。
呯一聲關(guān)上冰箱門,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水也沒拿就匆匆上樓。今天失控的次數(shù)太多,完全不象穩(wěn)重老成令下屬望而生畏的莫總經(jīng)理。
重新又在書房坐下時,他的目光又落向辦公桌面打開的資料上。
員工履歷檔案。
檔案里,姓名一欄是手寫的“羅深”兩個字,字體秀美工整,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味。兩寸彩色照片上,她的長發(fā)束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微帶笑意,左邊唇角的梨渦里是仿佛漾著甜蜜。
檔案他看過好幾遍了,她的上一個公司是海城市某知名外企,職位是總裁秘書,工作時間四年。
計算機屏幕上打開著的正是這家外企的網(wǎng)站頁面。
海城市,距離津海一千四百公里……他曾在百度地圖上搜索過。
莫司晨又揉著眉心,將檔案合上裝進資料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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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紗簾,羅深迷糊中翻身躲開,卻又陷入另一場夢境里。
她置身在喧鬧的火車站廣場茫然四顧,終于尋到遠處那片拉著各種橫幅的區(qū)域,拖著箱子和鋪蓋卷走近,在那一片的橫幅中尋找自己的校名。
終于,找到了。她欣喜地走近,簽到,寫下系別,然后跟著接新生的學長走向校車。
上車進門時她的箱子和鋪蓋卷被把手卡住了,滿滿一車人就那樣看著她,她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狽,臉瞬間就熱辣起來,紅透了吧,雖然她右邊臉是被頭發(fā)完全遮住的,但她仍然覺得大家都盯著那邊看。
“來,我?guī)湍恪!闭斔恢霑r,一個男聲低低地說,兩只大手拿過她的鋪蓋卷輕輕一舉就放到了行李架上,又提了她的箱子放到司機位的隔欄后面。
她抬頭,看到站在臺階頂上高高的男孩,朝發(fā)愣的她笑了笑,轉(zhuǎn)身指指第一排的一個座位,那里放著一只牛仔布背包,“你坐這里,我到后面坐。”
她仍愣愣地,訥訥地輕聲說:“謝謝……”聲音輕到或許他都沒有聽見。
男孩轉(zhuǎn)身拿了座位上的背包穿過長長的過道走向最后一排。
大巴車啟動,她坐上了他讓出來的空位,再悄悄回頭,看到高高地坐在后排正中間的他從背包里拿出一本雜志。
他前排的一位女生眼睛亮晶晶地回頭望他,聲音略帶高亢和興奮:“莫學長也坐校車回去呀?真巧哦。”
莫學長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翻開雜志,目光專注上去。
然后,她聽到來自她后排的對話。
一個男孩不屑地:“莫司晨又不需要接新生,白白來擠占車位,研究生了不起呀。”
一個女孩不滿地:“你干嘛這么小氣,明明就還有空座位。”
陽光似乎更亮了些,羅深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睜開。剛剛是在做夢呢?或者不是夢?
總之在那個時候,她就記住了那個男孩,踩著大巴車里午后的陽光接過她行李的男孩。
那個時候,她十七歲半,雖然青春韶華,但她卻沉重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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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秋陽斜照,在室內(nèi)投下一片不規(guī)則的亮影。
莫司晨按了內(nèi)線,簡單交待道:“請人事部郭經(jīng)理來一下。”
內(nèi)線另一端是羅深柔和的聲音:“是,莫總。”
聽到這個聲音他怔了一下,望著面前的資料袋,想起昨夜查看時漏了最后的家庭關(guān)系沒有看,忙又解開袋口的細繩。
家庭關(guān)系欄居然是空表格!家庭地址也是只字未填。
是這個人故作神秘嗎?還是人事部門的疏忽?
莫司晨眉峰緊鎖,又往前翻了一頁,在教育經(jīng)歷欄里填的大學名稱居然與他同校!
這些問題他昨晚怎么沒發(fā)現(xiàn)?
他還沒消化完這個信息,門上傳來兩聲輕扣,他合上文件沉聲道:“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人事部經(jīng)理郭玉敏,她掩上門走近,一眼望見桌面上的文件,“總經(jīng)理是要還檔案給我嗎?”
莫司晨將資料推向她的方向,“你自己看看,這份檔案是不是很不完善?”
郭玉敏拿過檔案檢查,一頁一頁翻過去,停在空白的家庭關(guān)系那一頁,“莫總是說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