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新娘子這是害羞呢!”喜娘笑著,把簾子掀高些,卻看到一個歪斜的身子,緊閉著雙眼,微張著小嘴,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睡得正香,頭的喜帕不知所蹤。[匕匕]
“小姐!小姐?快下轎!”是彩鳶的聲音。
鹿曉白困惑地睜開眼睛,靈臺一片空蒙,但聽得周圍人聲鼎沸,賓客喧嘩,有人在喊“王妃娘娘快醒醒!”
風起云涌的腦漿這才慢慢歸位。唉媽呀,竟然睡著了!今天是鹿曉白出嫁的日子。人家好歹是大家閨秀,被我這個倒霉蛋破壞了形象。
一陣哄笑在圍觀群眾炸開,如一簇煙花升騰而起,每個人臉眼里都閃爍著喜樂的火苗。
她略感尷尬新娘子在喜轎里睡著,這真是亙古未聞之事,看來坊間得有一段時間的八卦可傳了。
見大家越發(fā)雀躍的神情,仿佛在說這趟沒有白來,為了霸位少睡個把時辰也很值當!
當下微覺內(nèi)疚,忙拉住喜娘的手急急踏出轎子,往地一站,穿堂風貼地吹來,起了渾身雞皮,“啊哧!啊哧!啊哧!”三聲格外清脆的噴嚏一波高過一波地從口腔奔突而出。
還好她反應(yīng)及時,抽了絲帕往嘴一掩,總算掩回了殘存的些許淑女風范,順帶抹去鼻尖半點唾沫花。
卻聽得人群不約而同的輕呼,夾著倒抽的冷氣,個個表情復(fù)雜,驚呆、驚疑、驚訝、驚恐、驚慌……總之離不開一個驚字。
再見喜娘也是一面驚愕,倒是彩鳶反應(yīng)過來,小聲提醒“小姐,喜帕呢?”
是哦!紅蓋頭呢?忙掀開轎簾,探進大半個身子,撅著臀部尋了片刻,終于在座位底下找到那方皺巴巴的大紅帕子。
捏著兩角啪啪啪抖了幾抖,玉腕翻轉(zhuǎn),一個甩印度薄餅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漂亮利索,喜帕復(fù)又穩(wěn)當罩在頭。在帕角輕揚的瞬間掃了邊嘴巴無法合攏的圍觀群眾半眼,伸手挽住嘴巴同樣無法合攏的喜娘,轉(zhuǎn)身時便聽得背后議論紛紛。
“俺的個親娘喲!這新娘子咋這么丑!”
“整個長歪了!”
“母夜叉現(xiàn)世,這可是會活活嚇死個人哩!”
“這副尊容也敢去選秀?鹿麟膽子也忒肥了……”
被喜娘微顫的手扶著跨過火盆跨過門檻,蓋頭下的粉唇勾起一彎淺笑這里三層外三層的,也忒熱鬧了點。看來自古人人愛八卦,傻子娶妻,自然少不了笑料,估計多數(shù)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不請自來。如今看來,新娘子倒沒讓他們失望呢!
臨街客棧一樓的大堂里,靠窗的一張八仙桌邊,一剃光頭只在左右腦側(cè)留兩根小辮的小伙子灌下幾口酒,問披頭散發(fā)的同伴“赤那,他們說的鹿府是城西那個什么‘德仁里’的鹿府?”
赤那望著窗外,頭也沒回“是吧。”
光頭辮惡狠狠地咬一口肉夾饃,這才抬眼看了看披頭士,問道“是你那晚,跑進去的那家?”
赤那把眼光從人群收回,若有所思“怪不得,她非要跟我走……”
光頭辮來了興致,身子向他靠了靠問“長得好看不?”
赤那橫了他一眼,朝外呶呶嘴“我說葛哈,你幾時能改改這性子?自己看去!”
“看個屁,人那么多,連根發(fā)梢都見不著!”葛哈伸了伸脖子。
赤那沒搭腔,扯了塊肉遞到立于桌旁的海東青硬喙下,被一口啄起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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