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上,父子兩人默默前行。
父親本就是寡言之人,此時更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路上遇到低洼地,或者什么溝溝坎坎,父親總會及時停下來,用手電筒替楊樹引路。
父愛如山。
在楊樹的記憶里,這條山路要到六年之后,國家的“村村通工程”才惠及偏遠(yuǎn)的樟樹村,修通了村里的道路。
父子兩人的身影,在日漸清晰的晨光中,漸行漸遠(yuǎn)。
到了汽車站,天已放亮。
父親沒有久呆,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家里還有一大堆農(nóng)活等著他呢。望著父親有些佝僂的背影,楊樹忍不住喊道:“爸,路上小心”
父親明顯頓了一下。
終究沒說什么,大步離開了。
或許是錯覺,楊樹感覺,父親的腳步,似乎不再像來時那么沉重了。
“咣里~~咣當(dāng)~~”
一輛破舊不堪的班車,搖搖晃晃地停在站臺前。
車來了。
到了縣城,楊樹先到火車票代售網(wǎng)點(diǎn),退了去鵬城的車票,跟著買了一張去貴陽的車票。
楊樹準(zhǔn)備用父母給的三千塊生活費(fèi),去蘭博會上搏一搏。
至于鵬城那邊的工作,根本不用擔(dān)心。
他跟公司簽的只是入職協(xié)議,還沒簽正式的勞動合同。
不想去,可以直接不去。
跟著,楊樹又拖著行李箱,到農(nóng)行辦了一張銀行卡。
一切妥當(dāng),楊樹踏上了去貴陽的路程。
從貴陽火車站下車,已經(jīng)是第二天凌晨四點(diǎn)多。
讓國人驕傲的和諧號動車,要到明年,也就是2007年,才首次進(jìn)入國人的生活。楊樹現(xiàn)在坐的,是十年后基本被淘汰的綠皮火車。
洪城到貴陽,楊樹坐了近二十小時,屁股都坐疼了。
高鐵時代,估計(jì)只要四五個小時。
這讓楊樹越發(fā)體會到,時代的滾滾洪流,是何等的迅猛,如果他不能抓住機(jī)會,十年的“遠(yuǎn)見”,很快就會化作烏有。
剛下火車,就能嗅到蘭博會的氣息,車站到處都是蘭博會的宣傳廣告。
人們議論的,也都是蘭花。
這是一個瘋狂的時代。
楊樹顧不上這么多,隨便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蒙頭大睡。
他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蘭博會為期五天,這才第二天,重量級的蘭花交易活動,要等到后天才舉行。
時間還來得及。
中午,楊樹一覺醒來,精神十足。
不知道蘭花市場的行情,楊樹不敢胡亂花錢,徑直來到旅館旁邊的小面館,點(diǎn)了一碗貴陽當(dāng)?shù)氐奶厣〕阅c旺面。
勁道的雞蛋面,搭配嫩豬血,豬大腸,豆芽以及脆哨,再撒上一點(diǎn)蔥花,配上鮮美的面湯,油而不膩,香辣而不辛辣。
“好吃不貴”
楊樹不覺豎起大拇指。
就在楊樹吃的正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男子聲音,“兄弟,你也是來參加蘭博會的吧”
楊樹回頭,見一個鑲著大金牙的男子,正沖著他笑。
“沒有,隨便看看”
楊樹不想沾事,他可是聽說,因?yàn)樘m花,可也出過慘案。
蜀地,就發(fā)生過一起牽涉蘭花的滅門慘案。
不斷攀升的蘭花價格,讓很多人起了邪念。
犯罪嫌疑人偽裝成執(zhí)法人員,進(jìn)入一個蘭商家中,但因?yàn)樘m花價格高昂,所以很多蘭商家中標(biāo)配藏獒、攝像頭以及鐵柵欄。
無法打開柵欄的罪犯一怒之下,將蘭商一家三口全部殺害。
案件發(fā)生后,全國蘭市風(fēng)聲鶴唳,大家都嗅到了蘭花香中濃郁的血腥味。
楊樹想低調(diào),大金牙卻很熱情,直接跑到楊樹這一桌,笑著說道:“兄弟,你可別蒙我,在火車站,我就見到你。”
“一下火車,就打聽蘭博會消息的,那還能有假。”
楊樹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