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微眉頭一皺,扶著梳妝臺起身,腰肢輕擺,走向?qū)W堂。
葉青微的父親是帝師葉明鑒,葉明鑒才高八斗,頗受當(dāng)今陛下李爽的倚重。他因身體不佳,辭官隱居,李爽卻因愛才執(zhí)意將他留在長安,并讓他在府上開辦學(xué)堂,將自己的兩位皇子托付給他教導(dǎo),五姓七望中的世家貴族也被陛下傳旨讓他們的子嗣前來陪皇子讀書。
可是,后來也不知道何故他們一家死了個干凈,上位者對此諱莫如深,更有貴人對葉青微思之欲狂,“葉青微”三字更是漸漸成了禁忌。
此時,男女大防尚未如此之嚴(yán),葉青微又因有神童才女之名,葉明鑒也不拘束她,任由她來去學(xué)堂聽課,不過,這還是她繼承了這具身體后第一次來學(xué)堂。
葉青微穿花拂柳,行至學(xué)堂后窗口,窗扉半開,不知為何竟然留有一道供人窺視的縫隙,她微微探身朝縫隙內(nèi)望去。
學(xué)堂內(nèi),一紫衣少年郎背對著她,昂首而立,聲音清朗道:“老師,若阿軟許了本宮,本宮斷然不會虧待她,必將以金屋藏之。”
在學(xué)堂內(nèi)敢自稱“本宮”的也就只有當(dāng)今陛下的嫡子,大周的太子殿下李珪了。
學(xué)堂內(nèi)大多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郎,正是春思初開之時,一聽太子如此說,便有調(diào)皮之人發(fā)出迎合聲。
葉明鑒端坐席上,他本就儀表堂堂,此時不慌不忙地捋了一把手中的麈尾,頗有閑云野鶴風(fēng)范道:“為儲君者有自信是件好事,可殿下與小女志趣不同,不能勉強(qiáng)。”
“不勉強(qiáng)!不勉強(qiáng)!阿軟配得上本宮。”
“殿下錯了,”葉明鑒淡淡一笑,“是殿下配不上我家阿軟。”
“嗯?”李珪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學(xué)堂里靜了一瞬,接著又竊竊私語起來。
李珪不服氣道:“本宮哪里配不上阿軟了!”
“殿下經(jīng)書能全背下來了嗎?”
“這……”
“殿下的字練得如何了?”
“那個……”
“殿下與阿軟切磋之時,可有一次勝過了?”
“那、那是因?yàn)椤崩瞰暶婕t耳赤地反駁。
葉明鑒打斷了他,淡淡道:“殿下自己說說看如何配得上我家阿軟?”
“噗嗤——”
李珪惡狠狠瞪著噴笑之人。
此時的李珪目若點(diǎn)漆,發(fā)似烏羽,清麗無雙,頗有仙人之姿,只可惜他右眼眼角下有三顆小小的點(diǎn)狀紅痕沿著他眉眼的弧度排下來,讓這白玉有了微瑕。
葉青微對李珪是熟悉的。當(dāng)年她還未記事時作為罪奴充入宮廷,是李珪救了她,將她養(yǎng)在身邊,并為她取了“葉青微”這個名字,仔細(xì)教養(yǎng)她,告訴她許多道理,大多她都記不得了,腦海中留有印象的唯有“口蜜腹劍”四字箴言。
如今這個李珪她又是不熟悉的。她見過太子時陰陽怪氣、忽喜忽怒的李珪;也見過親手殺了自己的皇叔登基為帝時暴躁易怒的李珪,他一言不合就暴起殺人,醉酒時喜歡裸~奔,夢游時也喜歡裸~奔。朝堂傳言道:李珪是天生的殺星,右眼的三顆紅色紅痕便是他殺人時濺上的血,因殺的人太多了,皮膚被血染了又染,才生出這樣的痕跡。
那個殺星裸~奔李珪跟眼前這位仙媚的李珪真是判若兩人。
“皇兄莫惱,阿軟早就傾心皇兄,不是還寫了情詩?”
李珪立刻反應(yīng)道:“對,我與阿軟是兩情相悅!有情詩為證。”
葉明鑒一甩麈尾道:“情詩在何處?”
李珪立刻從胸口掏出一張折成四四方方的紙。
“殿下念一下唄?”后面有人攛掇著。
李珪斷然拒絕,遞給了葉明鑒。
葉明鑒掃了一眼,神情未變道:“這并非是阿軟的字跡。”
“怎么會!”稱呼李珪為“皇兄”的郎君比李珪的反應(yīng)還要激烈。
“我可以看看嗎?”
婉轉(zhuǎn)軟糯的聲音傳來,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來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