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二小姐來了,”清泰院大丫頭紫棠笑瞇瞇的為羅輕容挑起瑞安堂的竹簾,
輕聲道,“老夫人晚上睡的晚,這才起身。”
羅輕容微微頷首,謝過紫棠的好意,這一世,她知道了一個好漢三個幫的道理,更懂得了如何廣結(jié)善緣,“是我來早了,聽說你哥哥要娶親了這是大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找富媽媽說,”
說話間,朱砂已經(jīng)將兩只荷包放到紫棠手里,“這是我家姑娘還有我們幾個的賀禮,紫棠姐姐莫要嫌棄~”
紫棠是家生子,可偏偏父母雙亡,只余一個哥哥在外院當(dāng)差,家里并沒有老人張羅,見羅輕容賞下東西,還說要富媽媽過去幫忙,急忙曲膝道,“謝姑娘賞賜,奴婢也正愁著家里沒個長輩指點,院里的幾個老嬤嬤又都忙的很,那就勞煩富媽媽給拿個主意了,待嫂子進(jìn)門,紫棠帶她來給姑娘磕頭~”
“容兒快進(jìn)來,”羅老夫人正由紫梨服侍著梳頭,從妝鏡里看到羅輕容,笑著招手,“晚上你家姑娘可睡的好”這是在問跟著羅輕容的朱砂。
“回老夫人的話,我家姑娘睡的香,卯初就起身了,”朱砂曲膝道。
“你這個丫頭,我不是說過么,要你多睡會兒,就算你來的晚些,我還能跑了不成”羅老夫人將羅輕容拉到身邊細(xì)細(xì)端詳:如瓷般細(xì)膩白潔的面孔已經(jīng)裉去曾經(jīng)些微的嬰兒肥,尖尖的下巴、大大的杏眼、彎彎的黛眉,櫻唇含笑,如佛經(jīng)里的優(yōu)曇波羅花一般,渾身散發(fā)著氳氤寧靜的氣息,全無小孩子的稚氣,羅老夫人世家出身,一生閱人無數(shù),可也不得不承認(rèn)像自己二孫女這樣沉穩(wěn)大度的女孩她一生也沒有看到過幾個。再想到自己養(yǎng)在太后姐姐身邊在一干貴女中也當(dāng)?shù)闷鹳叩牡挠H孫女羅綾錦,雖然比羅輕容年長二歲,卻少了這分從容沉穩(wěn)。
“容兒不是一夜未見祖母,想得慌么”羅輕容趴在齊氏面前的三圍紫檀雕花妝臺上為她挑選了一只金鑲藍(lán)寶云蝠簪遞給紫梨,嬉笑道,“祖母戴這支最好看~”
“你這個丫頭,”羅老夫人親昵拿指頭搗了搗羅輕容光潔的額頭,示意紫梨為她插上,“嘴就是甜,”
“可不是么”羅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笑道,“每日有二姑娘陪著,老夫人都能多用一碗飯~”
“那孫女中午也過來陪祖母吃飯,”羅輕容看著羅老夫人枯黃的容顏,心里一黯,若是記得不錯,祖母沒有熬過明年冬天,“晚上也過來~”
武安侯府世代從戎,從太祖年間至今,不知有多少兒孫血灑疆場,也因為這個原因,羅家子嗣一直不盛,到這一代,老侯爺膝下三兒一女,老夫人齊氏嫡出的長子羅遠(yuǎn)鴻二十歲時就戰(zhàn)死在遼東,爵位便由庶出的二子羅遠(yuǎn)鵬襲了,而庶出的三子羅遠(yuǎn)鵠襲了五品驍騎尉,去年任了登州任登州衛(wèi)指揮僉事,帶了夫人程氏與一雙兒女同去,庶出的女兒羅遠(yuǎn)鷺則嫁了北安伯嫡次子為妻,因跟著家人回安徽老家守孝,已經(jīng)幾年沒有上京。
羅遠(yuǎn)鵠一家一走,羅老夫人齊氏身體不好,武安候發(fā)妻高氏四年前去世,只留下嫡女羅輕容一個,武安侯府便沒有了當(dāng)家主事的人,齊氏萬般無奈之下,便點了留在府里的生了羅遠(yuǎn)鵬庶長子羅旭初的柳姨娘與自己身邊的李嬤嬤理事,而羅輕容則是在去年出孝之后,提出跟著李嬤嬤和柳姨娘學(xué)習(xí)家務(wù),齊氏想著姑娘大了,也是要熟悉家事的,就應(yīng)允下來,誰知不過一年功夫,羅輕容居然越來越駕輕就熟,處理起大小事務(wù)井井有條,李嬤嬤又惦記老夫人的身體,索性稟了齊氏,將家事交與羅輕容,自己仍回清泰院侍候。
因此每天用過早飯,羅輕容都帶了柳姨娘到離清泰院不遠(yuǎn)的正己堂聽事。
“我倒是想,”齊氏由李嬤嬤扶了笑道,“可是如今咱們一家人都要指望著我們管家二小姐操持呢~”
“祖母又來取笑我了,”羅輕容臉一紅,上前抱了羅老夫人的手臂,皺著鼻子道,“誰不知道咱們武安侯府有一位既明理又會持家的老封君孫女不論去哪家府上,人家都說我最像祖母呢~”
“這是連我?guī)阋粔K兒夸了,”齊氏被孫女哄的心情不錯,心里卻在感慨孫女自從持家之后越發(fā)性子越發(fā)清冷,難得像個小兒女一樣來撒嬌哄自己歡心,“我們家容姐兒明理會持家是好事,只是琴棋書畫上不能輕忽了,咱們雖是武將世家,但也不能讓人以為都是粗魯?shù)摹?
這是在提點自己了,羅輕容連忙稱是。
“我聽說你將咱們名下鋪子的文契重新理了一遍”羅老夫人已經(jīng)聽李嬤嬤說了,但她想聽聽羅輕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