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知道為什么蕭家軍在邊關節(jié)節(jié)敗退,聲望還依舊很高了。
治軍確實有方。
但是,“你們是邊關最后一道防線,凡事該以將士們?yōu)橄取T僬撸闶侵鲙洠瑧?zhàn)場才是你該考慮的地方。”
他低聲提醒,聲音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現(xiàn)在百姓只知蕭家軍,不知朝廷,父皇已經(jīng)起殺心了……
簫承宇不滿控訴,“王公貴族沉迷享樂,邊關疾苦還有沉重的賦稅,我們不考慮,放任百姓食兩腳羊嗎?”
“閉嘴!”
簫將軍沉聲呵斥了他,然后道,“多謝殿下提點,末將知道該怎么做了。”
等姜祈安走在分發(fā)補給的隊伍里,他才明白過來簫將軍的話。
他說知道該怎么做了,就是讓他來帶隊分發(fā)物資。
看見百姓們那一張張麻木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空洞無神的眼底燃氣希望,再聽著他們不停的感激皇恩浩蕩,心里不是滋味。
皇恩浩蕩嗎?
他很清楚,簫承宇的控訴是事實。
在分發(fā)完最后一家,走出來他問簫承宇,“你之前說的食兩腳羊,是什么意思?”
簫承宇看了他一會兒,“想知道嗎?跟我來。”
城北地勢更低,也更溫暖,大多數(shù)的幸存的百姓都在這里。
剛走到路口,就看到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干瘦男人,費力的拖著一具尸體往外走……
“住手!你在干什么?”
旁邊副將厲聲呵斥。
那人想跑,副將幾步上前將人制服。
干瘦男人趴在雪地里,連連求饒,“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我們也不想再吃兩腳羊,但莊稼都被凍死了,今年顆粒無收,家里屯的那點糧都見底了……”
邊關窮困,這種事不是第一次見,簫承宇他們只能見一次阻止一次。
然后將軍營里可憐的物資,分出一部分給百姓。
但治標不治本。
朝廷的賦稅越來越重,再加上這場大雪,將底層人最丑陋不堪的一面全部揭開。
簫承宇剛想說什么,就見姜祈安慘白著臉,疾步轉身走開。
他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譏諷。
不知人間疾苦的小皇子。
姜祈安一直以為,他在宮里不受重視的待遇已經(jīng)夠慘了。
然而到這里,下限一再被刷新。
吃兩腳羊……
他臉色慘白,胃里一陣翻騰,突然扶著墻干嘔起來。
皇兄們涉密淫亂,父皇沉迷于五石散,卻不知邊關混亂,已經(jīng)人吃人。
……
天剛蒙蒙亮。
空氣里沾染著濕冷的霧氣。
盔甲摩擦的聲響響徹城東整條街。
姜祈安走在前面,簫承宇落后他半步,時不時看向身后將士們抬著的大箱子,滿臉寫著憂心。
最后實在沒忍住,“殿下,那姑娘真的只要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姜祈安點頭,“她親口要求的。”
簫承宇滿臉糾結,但還是努力說服了自己。
那店鋪本就怪異,她這么要求,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吧。
“殿下,父帥命我傳達,讓殿下問問那姑娘鋪子里有沒有糧食,可否采購一些。”大雪不停,城外那批物資本就遲到了一個多月,現(xiàn)在因為大雪又進不來。
昨晚他們阻止的那吃兩腳羊的百姓,只是殘酷現(xiàn)實下的冰山一角。
為了安撫民心,也為了保護那脆弱的道德和人性,他回軍營又調了些糧食送到城北。
現(xiàn)在軍營里也撐不了幾天了……
不用簫將軍說,姜祈安心中也有數(shù),“我會的。”
然而,當他再次走進那扇大門,腦袋一陣眩暈,眼前一黑,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