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樾喘著粗氣狂奔入別墅。
里面,陰冷、黑暗、闃然無聲。
瞬間,所有埋葬的記憶洶涌如洪般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
唐樾五指攥住衣襟處,死命壓著起伏的胸膛,卻抑不住那陣如同圍剿的劇痛。
自從遲夜死后,他再未踏足這里一步。
所愛之人,死在了他最愛他的時候。
這種錐心刺骨的殺傷力,沒有體會過的人,一輩子都理解不了。
可現(xiàn)在,哪里是悲傷的時候。
唐樾一遍遍嘶聲呼喚柳隨風(fēng)的名字,一間間屋子找尋。
直到,他跑上二樓,看到私人影院那里亮著燈,他心臟狂跳,飛奔而入。
“隨風(fēng)!”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柳隨風(fēng)一人,目光呆滯地坐在沙發(fā)上,腳下凄然地散落了一地白玫瑰。
熒幕上,仍然反復(fù)放映著唐樾與遲夜親密的視頻,只是沒有聲音。
柳隨風(fēng)直勾勾瞧著,毫無血色的唇角,緩緩勾起一絲笑。
是在,嘲笑自己。
“隨風(fēng)……別看,別看了!”
唐樾沒有辦法關(guān)掉屏幕,便只能以身遮擋他的視線,“遲晝是沖著我來的,不要被他影響!不要信他的話!”
“就算,他九十九句是假的,但有一句是真的。”
柳隨風(fēng)掀起紅腫的眼簾,看定男人被汗水浸透的俊容,笑得支離破碎,“你的此生摯愛,是他,不是我。”
唐樾心中狠狠一慟,“不是……”
“其實,你的心……早就空了,早就隨那個人而去了。”
柳隨風(fēng)聲音拖得很長,像翻山越嶺,長途跋涉,走了好久好久的路,受盡折磨后的筋疲力盡,“他是你的此生摯愛,是你連命都不要,去愛著的人。
而我,只是你漫長人生中,一針慰藉你心中傷痛的鎮(zhèn)痛劑,一個徒有其表的替代品。
你吻著我,抱著我的那些夜晚,一定心里念著他,腦中想著他。你也一定很慶幸,有生之年還能找到一個,和他長得如此相像的人,而這個人,剛巧又愛慘了你。
只可惜啊……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非云也。假的,永遠(yuǎn)都是假的,你騙不了你自己的心。”
唐樾眼眶蓄滿淚水,不停地?fù)u頭,心臟痛得他快要承受不住。
“我柳隨風(fēng),不做替身。讓我做別人的影子,那我寧愿去死。”
話音方落,柳隨風(fēng)從身后拿出一支白玫瑰,眸光冷絕地抬起手——
底部被刀子削得尖利的花莖,從他白皙細(xì)膩的臉頰上狠狠劃過!
留下,一道狹長,猙獰的血痕!
“阿樾,你瞧,我還像他嗎?”他笑著問。
“隨風(fēng)!不要!”
唐樾瞳孔震顫,伸手去奪的一剎,柳隨風(fēng)又往自己臉上劃一道。
血紅的叉,是完美白瓷上兩道令人心痛至極的碎痕,血腥,苦痛,濃烈。
柳隨風(fēng)笑出了淚水,“說啊,這樣的我……還像他嗎?你還想要嗎?”
“不要這樣……隨風(fēng),求你!”
唐樾猛地跪在他面前,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腕子,曾經(jīng)一身傲骨,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自尊全無,哭著苦苦乞求,“我求你……不要傷害自己,你沖我,怎樣都無所謂!
你恨我吧!打我……殺了我!可你別傷害自己,別用這種方式……”
他愛他入骨,沒有任何報復(fù),比他折磨自己,更令他絕望。
“你在心疼我嗎?”
柳隨風(fēng)失笑,眼淚混著血,掛滿兩腮,“不,你心疼的不是我。你是在利用我,救贖你自己,彌補(bǔ)你內(nèi)心失去愛人的巨大遺憾。
可是,你獲救了,誰又能來救救我呢?”
他閉上眼睛,手中白玫瑰無力地墜下去,“唐樾……我們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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