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樾忙溫聲勸,聲色微啞,“我知道你疼俏俏,我們都疼她。別擔心,她是急性胃出血,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醒了。
醫(yī)生說,她是過度傷心,過量飲酒,加上飲食不規(guī)律導致的。更何況,俏俏本來就有胃病,以前她在戰(zhàn)場上搶救傷員,饑一頓飽一頓落下的毛病。”
柳隨風不禁愕然,“俏俏……還上過戰(zhàn)場?!”
“l(fā)國戰(zhàn)亂動蕩那年,她在那里做過無國界醫(yī)生,救助了不少百姓和維和部隊的軍人。”唐樾提及此事,語氣里有心疼,亦有說不出的自豪。
“我的天啊……你們唐家的人心怎么那么大!l國政壇動蕩,不光有戰(zhàn)亂,還有不少恐怖分子燒殺擄掠。俏俏一個女孩子跑那么遠的地方,每天水深火熱,你們也忍心?!”
唐樾沉默了片刻,深吸了口氣,聲線隱隱發(fā)顫:
“我們也舍不得,可她一心為了追隨沈驚覺,他去哪兒,她就要跟他到哪兒。我們誰能攔得住她。”
柳隨風腦中嗡鳴,大為震驚:
“俏俏……去做那么危險的事,是為了沈驚覺?!”
“驚覺,曾是維和部隊的一名軍人,曾被派遣去l國,執(zhí)行重要任務。”
唐樾嗓音發(fā)緊,“俏俏完全是為了能夠見到他,才申請去了l國,險些有去無回……”
“沈驚覺配嗎……那小子他根本不配得到俏俏的愛!”
柳隨風漂亮的狐貍眸氣得猩紅,一拳砸在陽臺上,“他醒來后,完全變成了個大渣男!他跟沈家大少爺身邊那個姓慕的女醫(yī)生曖昧不清,剛巧被我撞見。我特么給了那小子一巴掌,罵他不是個東西。他竟然說已經(jīng)跟俏俏分手了!”
說著,他又流下淚來,哽咽得厲害,“阿樾,說真的……沈驚覺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還不如死了干凈!”
“隨風……”
“俏俏眼睜睜看著他在她面前,卻被拒之千里之外,甚至要忍受他去親近別的女人……阿樾,那種從天堂墜入地獄的落差誰能承受得住?我真是后悔把他救過來,當初就該給他下點兒藥,讓他變成一個植物人,都比現(xiàn)在強千萬倍!”
“隨風,別忘了,驚覺是為了俏俏才變成這樣的。”
唐樾呼吸沉了沉,“命由天定。若他們還有緣分,驚覺一定會重拾對俏俏的愛意。若緣盡了,那這不失為一個最好的結局。
只要人沒事,健健康康地活著,就好。”
柳隨風掏出帕子,抹了抹淚,“等我忙完了……去醫(yī)院看望俏俏。”
“沒關系,過兩天再來也可以。正巧俏俏精神不太足,也需要好好休息。”
“阿樾,后天你生日了。”
柳隨風吸了吸鼻子,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幸福的笑容溢于言表,“你知道我這個人的,不像你點子那么多,老能準備別出心裁的驚喜。
你想要什么,你直說好了……”
唐樾低低一笑,隔著電話,仿佛都能感覺到他灼人的氣息:
“那,你后天不要加班了。”
柳隨風眨了眨狐貍眸,“只是這樣?”
男人聲音又啞又沉,“然后,洗干凈,等我。”
“靠,我就知道!老王八蛋!”柳隨風嘴上嗔著,臉頰緋紅,心已飛到了他身邊。
……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慕雪柔獨自開著白色法拉利,來到觀潮莊園。
書房中,沈驚蟄端坐在桌前,正在專心致志地寫著一行毛筆字: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字跡行云流水,矯若驚龍,瀟灑而磅礴。
“先生,沈驚覺出院了。”
慕雪柔想起柳隨風,氣不打一處來,“那個姓柳的,實在礙事。今天在醫(yī)院,他為了唐俏兒,扇了沈驚覺一巴掌,還推了我一把!
他算不算個男人啊他,什么不男不女的東西!”
沈驚蟄似笑非笑,又重鋪了一張宣紙,“怎么,他打了我弟弟,你心疼了?”
“不,我只是覺得,他閑事管的太多了。怕會亂了您的計劃。”
慕雪柔眼神一片陰沉,“有這樣的人在沈驚覺身邊,一遍遍地刺激他,沖擊他,我怕會激發(fā)他對唐俏兒的好奇,如此下去,真有可能將他潛意識里對唐俏兒的感情喚醒。”
“今晚,你去聯(lián)系一下這個人。”
沈驚蟄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資料,放在桌上。
慕雪柔忙走過去,拿起來看了下,眉心一皺:
“云頂集團的成員?這個組織不是已經(jīng)解體了嗎?您找這個人做什么?”
沈驚蟄漆黑的眸微微一瞇,“你再往下翻翻看。”
慕雪柔又翻了幾頁,當她看到資料照片中的男人,那張熟悉的面孔,震愕大驚:
“柳隨風?!他是云頂?shù)娜耍浚 ?
“很像,是不是?我第一眼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也非常驚訝。”
沈驚蟄眼底泛起攝人心魄的幽冷光芒,透出濃濃的玩味,“但,他不是柳隨風,他叫遲夜。曾是云頂?shù)墓歉沙蓡T,是當時身為云頂話事人的唐樾身邊的左膀右臂,亦是他的初戀情人。”
慕雪柔滿目崇拜,佩服得五體投地:
“先生……您,您真是太神了,您怎么會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因為,我曾經(jīng)企圖瓦解,吞并云頂。若不是唐樾臨危受命,力挽狂瀾,云頂集團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沈驚蟄流露出一絲無奈,嘆了口氣,“唐樾棋高一招,那一仗,我甘拜下風。”
慕雪柔一聲冷笑,“呵,但他不可能永遠都贏!這把,您一定要讓他輸?shù)脩K不忍睹!”
“當年,我以為遲夜會是唐樾的軟肋,沒想到,他心狠起來,連自己的情人都殺。”
沈驚蟄將毛病放置在筆架上,移開鎮(zhèn)紙,拿起剛寫好的字細細端賞,“這一次,柳隨風,會不會是他的軟肋呢?
我很好奇,所以,我想試一試。”
慕雪柔早已脫胎換骨,被他調(diào)教得比從前機靈太多,一點就通: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晚我就去安排。”
“辛苦了。”
“為您做事,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慕雪柔深鞠一躬,退出書房。
沈驚蟄如霜似雪般蒼白的面靨仿佛沉入寒潭般冷寂下去,他拿起打火機,將桌上剛寫好字的紙張點燃,付之一炬。
春雷動,蟄已醒。
六個字,化作跳躍的鬼火,映照在他眼底,似修羅,似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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