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飛快閃身,腳步不可避免慢了一瞬。
一陣掌風從身后急襲過來,她身形如隨風揚柳,快速避開,然后停了下來。
她定定看著某個方向,內(nèi)心已高度緊張警戒著,姿態(tài)動作看起來卻越發(fā)從容。
隨即,從暗處緩緩走出了一個人,街邊昏暗的燭光,隱約映出了他的樣子。
只見他雙鬢斑白,面容白皙,眉目含笑,長相……漂亮至極,是雌雄莫辨的那種漂亮。
一時竟也看不出他真正年齡。
他雙手背在身后,似閑庭散步,慢慢走近鄭吉,笑著說道:“閣下好興致呀,這么晚了還在京兆游逛?”
隨著他的走動,一身暗紋墨綠的衣裳竟晃出了絲絲銀光,赫然是花朵的形狀!
一步一華,暗夜生花,令人恍惚這是不是在人間。
鄭吉知道他。
此人名喚韋艷,曾在詔獄當差,擅長刑訊,更擅長……殺人。
據(jù)聞他有一手絕活,不管是刑訊還是殺人,最后囚犯尸體身上的傷口連接起來,都像一枝嬌艷盛開的桃花。
所以,這個人又被稱為“桃花”。
鳳句從河東返回,鄭吉已料到他身邊必定有人隨護,不想竟然是韋艷。
以韋艷的本事,不可能追了她兩條街才追上,大概率是不想在宣平街引發(fā)動靜。
她心里越發(fā)凝重,故意啞著嗓音笑道:“小的只是路過,何必窮追不舍呢?桃花大人。”
“桃花”二字一出,韋艷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便凝住了。
他愣了一下神,隨即殺氣大漲。
然而,鄭吉所瞅準的便是他這瞬間的怔忪,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韋艷扔出了一把藥粉,隨即后退一步,“嚓”的一聲朝半空發(fā)出了一枚響箭。
響箭高鳴,在靜夜里異常明顯,不遠處已有宵衛(wèi)腳步聲響起了。
趁著這個機會,鄭吉迅速再躍了一步,將從杜鳳句那里學來的輕功心法運轉(zhuǎn)至極致,整個人像只鷹隼一般,極速向前滑去。
她根本沒有時間回頭張望,拼命調(diào)整著氣息,移步換影間,又是一支響箭發(fā)射出來。
現(xiàn)在的她,還不能與韋艷抗衡,欲從他手中逃脫,就只有吸引眾人的注意了。
隔了兩條街韋艷才現(xiàn)身,那就說明他如今不愿意現(xiàn)于人前,不想被人知道他與太傅府有關(guān)系。
所以,韋艷會停下來。
果然,隨著第四支響箭的升起,一直緊緊綴住她的腳步便慢了。
鄭吉心中一喜,卻絲毫不敢停息,也不敢直奔長定公主府,只得繞著東市各個坊街繞行,中間還時不時發(fā)出幾支響箭。
她憑著一己之力,將半個京兆都驚擾起來了。
漸漸地,宵衛(wèi)的腳步聲越來越多,警戒號令聲越來越多,而身后那道強橫的殺氣也最終止住了。
直至追著她的腳步徹底停下,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是速度依舊不停。
她像是一只夜隼,接連又轉(zhuǎn)了好幾個坊,最后才向長定公主府掠去。
直至飛入府中,她的心才徹底放下來,而這個時候,她的后背已全是冷汗。
她竟然,真的從韋艷手中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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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鳳句端坐在房內(nèi),半干的黑發(fā)隨意披散著,神情……看不出什么神情。
唯有一雙眼睛黑亮流光,如靜水流深。
原本追著鄭吉而去的韋艷悄無聲息出現(xiàn),彎腰回道:“公子,人追丟了。”
“嗯?”
杜鳳句真的詫異了,他沒有震怒,純粹就是好奇:“你親自去追,都能丟?”
京兆臥龍藏虎他是知道的,但是這就很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