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微微蹙眉,時隔十年,再見親人的喜悅都被顧峻的反應(yīng)沖淡了一些,語氣微微發(fā)冷道:“三弟,不得無禮。”
他臉色冷下來的時候,周身都蔓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之氣,顧峻咋呼到一半,居然有些被嚇住了,他俊秀的臉龐上滿是委屈,期期艾艾叫了一聲大哥,癟著嘴不說話了。
如果眼神能作為刀子,顧峻的刀子把陳若弱捅成篩子了,陳若弱朝他看一眼,雖然有些沒底氣,但還是挺直了脖子,她是嫁給顧公子的,顧公子不嫌棄她就好,至于小叔子的喜惡,和她才沒什么關(guān)系呢。
鎮(zhèn)國公這會兒也看清了陳若弱的長相,他起初是有些皺眉的,但婚事已成定局,多想也無益,只是怕顧嶼覺得委屈,又看了看自家兒子的臉色,他有些放下心來了,接過陳若弱捧上的茶,分別將紅封給了兩人。
陳若弱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鎮(zhèn)國公,她五官生得漂亮,眼睛也靈動有神,將她忐忑不安的樣子收歸眼底,鎮(zhèn)國公不禁發(fā)笑,他消瘦的臉頰上帶起一絲和藹的笑意,說道:“好孩子,做了我顧家長媳,日后要恪盡本分,好好打理府中上下,有什么事情盡可去問文卿是我耽誤了他。”
陳若弱有些驚奇地看向顧嶼,顧嶼擰眉想了一下,對她點點頭,當(dāng)年的記憶分外模糊,不過想來若弱沒來的那幾年,府中一應(yīng)事務(wù)約莫確實是他在管著。
顧峻見自家爹爹都沒說什么,心里更委屈了,哼哼唧唧地坐在椅子上,把手里的茶盞關(guān)來合去,發(fā)出不小的動靜來。
沒人理他,鎮(zhèn)國公正笑瞇瞇地和陳若弱說話,得知她在西北就幫著陳青臨打理家事,看賬管事一把抓,還會點廚藝,臉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什么琴棋書畫都是虛的,會管人,肯管事,能把府里上下打理好,就是賢淑了,這樣想來,長得如何反倒是次要的,何況兒子瞧著也不是多委屈的樣子。
見過公公,就到用早膳的時候了,顧嶼雖然有些事情想要找父親問個明白,卻也不好急在一時,陳若弱在他身側(cè)落了座,對面顧峻哼了一聲,頭扭過去,用肢體語言充分表達(dá)了自己對這個大嫂的不喜。
陳若弱才不看他,一行十來個丫鬟一道道將早膳端了上來,第一道紅豆薏米粥放在中間,各色小菜搭在邊上,然后是幾道熱騰騰剛出鍋的面點,花樣絞得精致,陳若弱還看見有一碟指肚大小的夾心面食被捏成小小一團(tuán)的貓狗兔鳥,熱熱鬧鬧地簇在其中,看著就可愛極了。
顧峻看了她一眼,昂著脖子把那碟面點端到自己面前,夾起一只小貓咬了頭,一點糖心從貓脖頸處滲透出來,他得意洋洋,把剩下的貓身也吃了。
陳若弱想翻白眼,但還是忍住了,紅著臉看顧嶼給她盛了半碗粥,又把微辣的油碟放到了她的面前,她有些驚奇地想,這顧公子怎么好像知道她的口味似的。
顧峻看著更氣了,夾起一只個大腹圓的白鵝送進(jìn)口中,然而只是一嚼,他的臉色頓時綠了,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上位的鎮(zhèn)國公,誰知因為剛才的鬧氣舉動,鎮(zhèn)國公就剛好在看他,他鼓著半邊臉頰,心一狠眼一閉,認(rèn)命地把口中的面食咽下去。
只是入口的味道實在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圍,勉勉強強咽下去,就是一股惡心之意涌上喉嚨,他再也忍不住,扭頭哇地一聲把只嚼了一口的面食吐了出來,因為惡心的感覺沒有褪去,他又接連嘔吐了好幾下,把剛才吃的和昨夜喜宴上還沒消化的飯食都吐了個干凈。
鎮(zhèn)國公沉著臉放下筷子,顧峻像是吐沒了半條命,撐著接過丫鬟的茶水漱了漱口,白著臉,解釋道:“我,我吃著肉餡的了”
顧嶼從他剛才嘔吐時就一直定定地看著他,聞言,看向臉色變化不定的鎮(zhèn)國公,輕聲說道:“父親,數(shù)月之前府里就已經(jīng)出孝,三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再讓他吃素了。”
顧峻一愣,臉色竟然嚇得更白了一點,帶著最后一點期望看向鎮(zhèn)國公,卻見鎮(zhèn)國公眉頭蹙緊,良久,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