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裘吸口水的聲音立時傳入諸人耳朵里。戴果子都不想承認認識這人,小時候還從這人手里吃過不少零嘴。一年的杏花白就把仵作的尊嚴給賣了,什么出息!
“顧公子的話可當真?”老裘沒皮沒臊的往顧長明跟前湊,“說好是一年的份,我一天可是三頓都要喝酒的。”
顧長明微微笑著點頭,露出雪白的牙:“一天三頓好酒,絕對不會食言的。”
老裘高喊了一聲好,雙手拍在大腿上噼啪響:“既然有顧公子這句話,今天不怕丟臉也要試試手了。”
顧長明側身對孫友祥做了個請的手勢,讓裘仵作專心診脈。唐縣的回音也是重要大事。
孫友祥對床上躺的哪一位,有擋不住的好奇。戴果子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什么脾氣他很清楚,別看平日里吊兒郎當的,其實為人很謹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果子與年輕女子這般親密。而且他用探究的目光看過去時,果子有意把目光給回避開,這代表著什么?
“顧公子這邊坐,我先把從唐縣回來的兩個人喊過來。”孫友祥咳嗽一聲,在門外待命的兩個衙役很快出現,“你們把剛才給我說的發(fā)現,一五一十都給顧公子再說一遍。”
戴果子的注意力終于被正事給吸引過來,不再用眼神去瞟裘仵作那邊。不知道是不是杏花白的作用,裘仵作一臉正經,搬了張椅子在床沿,不知道又從哪里找來一塊布頭,蓋在柳竹雪手上,若有所思的樣子。
“回大人的話,回公子的話,我們到了唐縣,把顧公子給三具女尸畫的畫像拿出來,沿著河岸問那些百姓可曾見過沒有。一路問了二三十人,都一口否認說從來沒有見過。”左邊的絡腮胡子衙役名叫鄭和算是縣衙的老人了,右邊年輕些的是胡文丘,剛當差不久,一張臉白得不像是衙門里做事的,倒像是學堂里的教書先生。
“畫像,什么畫像?”戴果子茫茫然的問道,他才是孫主簿的干兒子,曲陽縣縣衙的頂梁柱,怎么成了一問三不知的那個。
“顧公子臨時繪制的畫像,顧公子真是好手法,畫得栩栩如生。”胡文丘在旁邊插嘴道,“要不是有這些畫像,我們到了唐縣也是兩眼一抹黑,哪里去找。”
戴果子揉身撲上去,朝著鄭和的懷里一通亂摸:“畫像呢,把畫像拿出來給我看。”他在天香閣的時候,聽顧長明幾句話概括一個人的長相特征,已經覺得很是了得。這人還會畫像,他一定要扒出來找找破綻。
鄭和塊頭雖然大,卻是怕癢,被果子撓得想退還不能退。主簿大人在這里看著,還有顧公子也在場,不能太失態(tài)。他胡亂的想要把果子拍下來,你小子一雙手到底在摸哪里!
“畫像在我這里。”胡文丘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摸出幾張紙,“總算是問到最后一個人,問出些線索來了。有個老婆婆說見過其中的一個女子。”他快速的把其中一張?zhí)舫鰜恚八昙o大了,我們生怕她老眼昏花看錯人,特意把畫像打亂順序,認了三次,她把同一張給挑出來了。”
戴果子把胡文丘說的這張搶在手里看,通天河的女尸案是他直接經手的,三具女尸的長相衣著,他同樣記得很清楚。然而一眼看到畫中人,他還是深深吃了一驚。什么叫惟妙惟肖,什么叫一眼望過去就知道是不是曾經見過,戴果子今天算是領教了。
孫友祥探手過來,把畫像收在自己手中:“那個老婦人怎么說?”
戴果子耳朵邊嗡嗡作響,知道孫主簿在說話卻一個字都聽不見。顧長明這家伙是從哪里學來如此厲害的手法,家傳的,對了對了,干爹說過顧長明的親爹就是前提刑官,在任期間破了多少陳年冤案,肯定有兩把刷子。
“她說這個女子曾經問過她兩句話,當時她沒有在意,見我們追查才想起來。那個女子問的是通天河這個季節(jié),水流得快不快?”胡文丘辦事仔細,所以孫友祥點他來回答。他可以把所聽到的一字不落的背出來,“老婦人回道,秋風一吹,河水肯定要慢下來,若是再過一個月,河面有些地方會結冰。那女子聽了這話滿心歡喜,還送給她一小塊銀餅做酬謝。”
“沒有其他特別之處?”顧長明始終在旁邊靜靜聆聽,到這個時候才開口詢問。
“還真被顧公子說中了,老婦人說這個女子生前更美,笑的時候嘴角有個小小的梨渦。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說話有些大舌頭,吐字不太清楚。”胡文丘說到這里,抓了抓后腦勺,“我和鄭和把那銀餅也換了回來,兩人身邊都
沒帶多少錢,七零八湊的還欠了她三十多文錢。”
顧長明攤開手,一小塊銀餅被遞了過來。他低下頭來看,銀餅大約是三錢左右,問那么一句話就給三錢銀子,也難怪老婦人記得這樣清楚了。
“這不是官銀,無從查找源頭了。”孫友祥似乎有些可惜,這是被剪過的銀子,作為證物的話沒有任何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