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73年，夫差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日，越國大敗吳國。吳國國主夫差于姑蘇臺自縊。
勾踐埋其于余杭山，令越軍士卒一人一抔黃土為他堆起墳頭，以示哀悼。
同月，越國京都會稽城
宴趙宮內(nèi)
施夷光端坐在殿中的銅鏡前，細(xì)細(xì)的看著銅鏡倒映出的臉。兩彎似蹙非蹙黛眉，一雙似泣非泣露目。眉眼如畫，卿顏似花，一點(diǎn)朱唇。
她的眉眼里，終日含著一抹憂傷。明明是復(fù)國之日，她作為女子，協(xié)助國君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吳亡之功，她當(dāng)屬。可為何，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復(fù)國的欣喜。
怎么可以沒有欣喜呢？
施夷光沖著銅鏡里笑了笑，銅鏡里的女子也跟著笑了起來。笑靨燦然。
殿外有宮娥進(jìn)來，彎著腰走到施夷光面前：“西施姑娘，大王來了。”
說罷，那宮娥抬起頭悄悄的瞥了一眼眼前名傳四方的女子。
施夷光看著銅鏡里的宮娥，沒有應(yīng)聲。
殿里一如既往的寂靜，撐開的窗戶外，有鳥兒躍上枝頭嘰喳歡叫。廊下時(shí)不時(shí)傳來路過宮娥的打趣笑語。
“大王到！”一聲內(nèi)侍的通傳劃破了殿中的寂靜。
殿中眾人紛紛沖著門口跪了下去。
施夷光定定的看著銅鏡。
“姑娘……”跪在施夷光身后的宮娥語氣帶著焦急：“西施姑娘。”
施夷光置若罔聞，看著銅鏡里跪倒一片的人影，看著走進(jìn)殿內(nèi)的越王。
越王大步走入宮內(nèi)，臉上還留著大勝吳國的欣喜，連眉梢都帶著笑。
施夷光目光落在銅鏡上，看著里頭的越王徑直走到自己旁邊，她心里沉沉一嘆，起身轉(zhuǎn)過，端正的跪下。
“民女施夷光，見過大王。”她垂著眼眸，至始至終不曾看過勾踐一眼。
她跪的許直，端莊挺直的身子，眼眸微垂，讓人看不清她目光中的情緒。
勾踐站在她面前，雙手背著，長身而立，看著地上跪著的施夷光。
“抬起頭來。”
施夷光聞言，緩慢而木然的抬起下巴，看著勾踐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
勾踐神色驚住，背著手看著面前的女子呆了呆，而后微微俯身，伸出結(jié)滿老繭的手，捏起施夷光的下頜，眼中泛起旖旎：“當(dāng)真是美極的……”
聲音很輕，不知是跟施夷光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頓了頓，他又道：“若是能為妃…多好，可惜了。”喃喃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后已聽不真切。
施夷光跪著，輕輕別開了臉，而后雙袖一甩，作五體投地之禮：“民女惶恐。”
勾踐還保持著捏著的姿勢，未動。而后站直了身子，手復(fù)而背著。目光卻是不曾挪開施夷光半分。看著施夷光的眼眸里，是貪欲。
對女人的貪欲。
勾踐忘了他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貪欲了，大約是從二十年前吧。
想至此，他眼中的光愈盛，背在身后的手指指腹摩挲著，直盯盯的看著面前跪著的女子。
忽而，勾踐擺了擺手。宮中跪著的內(nèi)侍宮娥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