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父親真的出事了?
鄭衛(wèi)民搖搖頭,他覺得不可能!母親袁秋手上的面粉時刻提醒著他,那是準備過年的樣子,出了事的家庭哪里會有這個心思?
但沒睡多久,門口又有了動靜,鄭衛(wèi)民一下子就想起來去接王云芳了,肯定是徐老漢過來了。
黑暗中,鄭衛(wèi)民把衣服穿好,開門出去了。
陳東來還沒睡,等到鄭衛(wèi)民出去之后,便嗤笑一聲,說道:“成功,成功!睡著了沒?”
“沒!”
“那小子去接王云芳去了!”
“你要是想去,我還能把衛(wèi)民給叫回來。”范成功隨口一說,沒想到陳東來還真有些動心,但想了又想,陳東來哀嘆一聲:“趕不上了,下回再說吧。”
他是很想再見一見王云芳的,從北京過來的兩個人總不至于家里都出事了吧?
今兒沒有下雪,但風依舊不小,鄭衛(wèi)民和徐老漢都把身上的衣服給緊了緊。
“真冷啊!”鄭衛(wèi)民覺得徐老漢在這么冷的天還能起那么早,他對小一輩的年輕人真是太上心了。
要是換成他,估計是做不來的。
一次兩次是可以,但每次都是人家徐老漢,鄭衛(wèi)民覺得人家的思想境界那真不是一般。
他可是記得清楚,上次徐老漢去黃原接他們可是走了六個小時。
這次也是差不多,路上鄭衛(wèi)民還能和徐老漢聊天解悶。
“衛(wèi)民娃,照我說,咱們陜北也挺好,你呀就在咱們這邊扎個根吧!你有文化,肯定能把光景過起來了。”徐老漢也猜鄭衛(wèi)民家里出了事,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聽說有知青在插隊的地方成家了,便開了這個話茬,他覺得在哪里都是過日子。
鄭衛(wèi)民能感到老人的關心,便說道:“能行!等過個幾年,說不定還得讓隊里的大娘大嬸們幫我尋個婆姨。”
徐老漢的嘴又笑開了:“這是正話!咱們陜北的婆姨好著呢,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路過公社的時候,天還是黑的,只有天上的彎月和淡淡的星光照著路,勉強能看清。
“徐大爺,您先往前趕車,我去郵筒里寄個信就趕回來了。”
“行嘞!”
鄭衛(wèi)民跑到了郵局,把信從懷里掏出來。
他摸了摸這封還帶著體溫的信,帶著無限憧憬把它放進了郵筒。
過段時間,應該就可以收到家里的回信了吧?
還幻想我家里出事,你什么腦子?鄭衛(wèi)民想起陳東來的那副嘴臉就覺得好氣又好笑,這才多大年紀,就開始見人下菜碟了。
把信放在郵筒里之后,鄭衛(wèi)民便一路小跑著趕了上來。
“衛(wèi)民娃,又給家里寄信了?”徐老漢不識字,但他能感覺到鄭衛(wèi)民內心的期望,才十六歲的娃娃啊,跑那么遠來插隊,不想家那是假的。
但他還是低估了鄭衛(wèi)民的心情,鄭衛(wèi)民還沒有過家;這個家他在重生之后也只待了幾天,但也真的是一個家,真正屬于他的家。
黑燈瞎火的,徐老漢也不敢扯嗓子唱信天游,一老一小只是聊一些村里的話題。
“徐大爺,今年我也想養(yǎng)頭豬。”
“養(yǎng)豬?這可不是個輕省活,但你們六個知青娃娃養(yǎng)一頭豬看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養(yǎng)!是這,我去挑小豬的時候替你留意一下,有合適的給你一道帶回來。”
“那可太謝謝您了。”鄭衛(wèi)民大喜。
“莫說什么謝不謝的,你們這些娃娃就是太客氣了。”
地上的積雪反射出微微的光,只有路中間有些腳印車轍,也同樣被凍到挺硬。
“這會兒天還冷,等到中午怕是要化凍,路就不好走了。但下雪總是件好事,要不莊稼收成怕是不好咧……”
“今年我也喂頭豬,再加上那幾只羊,等到年底肯定能有個好光景……”
“尕娃上學了,我就指望他能多識幾個字,能把賬算好,將來做個小隊會計就挺好……”
徐大爺絮絮叨叨地講著,鄭衛(wèi)民覺得這些家長里短分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