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氣,“阿筠,今夜的刺殺你怎么看?”
剛剛皇帝的神態(tài)盡收程筠眼底,她只是暗暗苦笑不吭聲而已。
她愿意給皇帝辦事,可不想留下不好的名聲。
“回陛下,臣覺得這刺客恐怕并非一人,定然是受人指使,如果刺殺成功,那么大雍失去一棟梁,如果刺殺不成功…..”說到這里,程筠語氣停頓了一下,隨即壓低聲音,“那也離間了君臣之心!”
皇帝眸光冷峭,嘴唇繃得極緊。
他恰才換上了一襲月白錦袍,一素色玉冠束發(fā),柱子兩角的白玉宮燈襯得他面容越發(fā)韶潤,他斜靠小案上沉思的樣子,矜貴優(yōu)雅。
沉默半晌后,皇帝按著太陽穴,兀自開口,“可是朕覺得有些奇怪….她武藝極為高強,丟出利器的同時,人就飛躍了出去,也不管有沒有成功,立即逃之夭夭…這一點不同尋常,如果她一心想刺殺王堅,必然是破斧成舟!”
程筠心頭一跳,立即抬眸望著皇帝,心里暗道皇帝敏銳的很!
她沒做聲,只聽見皇帝繼續(xù)沉吟道:“朕覺得她的目的不是殺人!”
“……”程筠心跳漏了半拍,重新垂下眼,掌心有些出汗。
“那臣去宣華殿,看看能否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程筠單膝下跪請命。
清冽的聲音讓皇帝回了神,他定定望著程筠一會,方開口:“阿筠,事出內(nèi)宮,外臣查案多有掣肘,朕想讓你負責(zé)此案,爭取早日破案,還文武百官和王家一個交待!”
程筠心下一動,一股喜悅涌上心頭,“臣遵旨!”
隨后她立即退出內(nèi)殿,隔著珠簾,皇帝望著她秀逸的背影,兀自出神。
此時的宣華殿,外臣已撤出,唯有她安排的幾個太監(jiān)和羽林衛(wèi)守在此處,內(nèi)殿依舊保持事發(fā)的情形,案幾香爐東倒西歪,酒杯碎了一地,還有一灘血跡橫在大殿正中,觸目驚心。
她跨步進來時,看到大理寺少卿徐東正蹲在王堅坐過的位置,手中似乎捏著一樣?xùn)|西在琢磨。
“可有查到什么線索?”程筠走過來時,順手給他看了下皇帝御賜的腰牌,示意他,自己奉命追查。
徐東聽到她的聲音,立馬起身來,他與程筠不是第一次打照面,并不陌生。
“程公公,找到了一樣?xùn)|西!”他難掩興奮,四十來歲的年紀依舊有不輸于年輕人的斗志,額尖橫著的三條皺紋擠到了一塊,眼睛卻亮晶晶地望著程筠,開始唾沫橫飛的講述過程:
“程公公你今日不在場,事情是這樣的,那舞女跳舞跳到一半,在最激烈之處,突然抬袖朝著王大將軍射擊,隨后飛快地縱身從敞閣口朝白玉橋那邊的閣樓飛去。
幸虧王大將軍反應(yīng)及時,隨手抓了一宮女擋在胸前,那宮女被箭矢貫穿,吐血而亡。
我推測刺客袖中藏著一柄小弩,從射出的箭頭來看是長安城內(nèi)旅賁軍的常備兵器,倒是容易弄到,但是那箭矢被改裝過,箭矢的準頭并不能一擊斃命,真正斃命的是這個東西!”
程筠面露疑惑看向他手中捏著的一根針,“這是什么?”
徐東顯然研究了許久,眼中精光迸發(fā),“在下查案多年,這個東西還是第一次見過,不過我曾在書中見過它的描述!”
程筠心頭一動,眉峰一挑,銳利地盯著他。
“這叫金蟾針,這根針隨箭矢射出,碰觸肌肉后,自動開啟機關(guān),金蟾口中的毒液蘸在傷口上,必死無疑!”
他話音一落,程筠面色霎時慘白如雪。
記憶中的一幕在腦海里撕裂開來。
“妹妹….救我…救我….”
姐姐凄厲的慘叫聲猶然在耳,那雙獨一無二的藍眸盈滿了晶瑩的淚珠,最后卻被兩個黑衣人挾持而去。
整整三年,杳無音訊。
她當(dāng)年追擊時,對方就朝她射了一枚金蟾針,要不是她從小被師傅養(yǎng)在毒藥罐里長大,否則必死無疑。
這三年,她暗中不知道打探了多少次,沒有任何線索不說,處處打草驚蛇,差點喪命,對方的可怕難以想象。
那么這一次….利用朝廷這把利劍,幕后黑手總該露出馬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