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走到武瘋子家,看著用泥巴糊得掉了渣的墻壁,天依大聲唱道。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咣當(dāng)一聲,掉了一撇的破窗戶,被踢了開來。
“滾滾呀紅塵,癡癡呀情深,聚散終有時……”
天依一邊哼著歌,一邊走進(jìn)了武瘋子的院子,靠在白楊樹下,抱起了膀子。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里有你追隨……”
武瘋子把頭伸出了窗戶,一頭雪白的披肩發(fā),隨風(fēng)飄散開來。
“你這姿勢也太銷魂了……………”
天依看著半臥在火炕上,光著膀子,披散著頭發(fā),一只手拄在窗框上的武瘋子,笑著說道。
“你小子今天來得有點晚啊?帶什么好吃的來了?”
武瘋子擺弄了一下飄逸的長發(fā),看著天依明凈的眼眫,笑瞇瞇地問道。
“今天沒吃的,我把給你買吃的錢,拿去救兄弟了。”
天依靠在白楊樹下,用腳蹭著地,略顯愧疚地說道。
“你小子,上道,為朋友舍命又舍財?shù)模夜粵]看錯你。”
“抬舉了……….都是趕巧。”
天依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就是這種看似不經(jīng)意的巧合,才能看出一個人對微小事物的抉擇,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
“呃………………”
“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點吃食,生你氣的……………..”
說著武瘋子拿起炕上的棉襖,一個瀟灑的回旋,把棉襖披在了身上,一個單手支撐,就從窗戶跳到了院子里。
“我今天一個蜻蜓點水,就跳出去10丈遠(yuǎn),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了,讓大黃追還真出奇跡。”
天依開心地向武瘋子匯報著。
“哈哈………看出自己的進(jìn)步了吧?越愚蠢的行為,其實越行之有效。別人不屑于做的事,你日積月累地去做,當(dāng)你再跟同齡人比較時,你會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超越了很多人,笨鳥先飛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武瘋子把長發(fā)挽在頭頂,插了一根樹杈固定上,笑著說道。
“嗯,我懂………這就是生意經(jīng)里的匠人精神。”
天依一臉平淡的看著武瘋子,這個唯一能跟他在精神上有所交流的老頭。
“生意經(jīng),我不懂,但做人,我相信沒人比你師傅我,再正的了。”
武瘋子一邊說,一邊抱著膀子,也靠在了楊樹下。
用后背一下下地撞著樹,而且一下比一下使勁兒。
“嗯……你什么時候教我點真招式?”
天依看著一臉風(fēng)淡云輕的武瘋子,嬉皮笑臉地問道。
“我這不就是在教你嘛?”
說著武瘋子變換著體位,用后背把懷抱粗的楊樹撞得沙沙作響。
“公園老頭老太太們都這么玩,你這是一下把我劃到老年組去了?想讓我8歲就開啟養(yǎng)老模式?”
天依無語地看著武瘋子。
“你小子……別看不起老頭老太太行嘛?想打人,先學(xué)會挨打,撞大樹就跟挨打一樣,什么時候你撞不疼,還能把樹給撞出個坑來,再撞折它,你就算成了。這樣別人打在你身上的拳頭就跟撓癢癢一樣,當(dāng)你遇到敵人時才不會膽怯。這叫擁有鋼筋鐵骨,不怕刀劍無眼,懂嗎?”
武瘋子神秘兮兮說道。
“呃…………..”
看著能把撞大樹,講出一大堆道理的武瘋子,天依沒練,心就服了。
因為他覺得武瘋子的悟道已經(jīng)到了一定的境界,最起碼邏輯上是對的。
“還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快練?”
武瘋子皺起了眉頭催促道。
“呃……………”
沒辦法,有大黃的前車之鑒,天依只好相信武瘋子,也跟著一起哐哐撞起了大樹來。
雖然樹冒新芽了,但天還是黑的很早。
天依的后背,被大樹撞得麻酥酥的,她看看天色,跟武瘋子抱歉的說道。
“我得回家了,明天一定給你送牛肉餅,咱不吃肉包子了。”
天依眨巴著大眼睛,朝武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吧,記住,想占女人便宜的男人,做不成大事,也壞不了事。教育必須要有,但懂得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畢竟你不知道二皮媽是怎么想的。”
聽到這,天依心中一驚,心想這事他怎么知道,難道這武瘋子已經(jīng)到了足不出戶就能知天下的地步了?
說完武瘋子扭頭進(jìn)屋了,留下了一臉驚愕的天依。
晚上6點,老李頭如約而至,能吃到湘琴女神的飯,是桃園路這一帶老頭們的夢想。
老李頭提前去大眾浴池,花5塊錢洗了個澡,還刮了個胡子,把腦袋上僅有的幾根毛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穿上過年才穿一回的衣服,還特意去菜市場老柳太太那,買了一朵鮮艷無比的紅玫瑰,滿面春風(fēng)地走進(jìn)了湘琴的家。
“喲………老李大哥來啦?快坐,快坐,還有一個菜,馬上就開飯!”
湘琴穿著花棉襖,梳著兩條大辮子,水粉色的唇膏,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
“湘琴……你今天可真好看啊,有幾分劉曉慶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吶………..送你的,愿你青春永駐,永遠(yuǎn)美麗動人。”
老李頭瞇縫著兩只皺皺巴巴,色瞇瞇的小眼睛,把花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湘琴。
“人家劉曉慶是電影明星,我可比不了,你看你來就來唄,還買什么花啊?浪費錢……………..”
湘琴風(fēng)情萬種地接過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開心地插到了身旁的礦泉水瓶里。
“能博美人一笑,這錢花得就值,哈哈…………..”
老李頭雖然是坐下了,但眼睛始終沒離開過湘琴。
“李叔,喝白的還是喝啤的?”
看著老李頭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慫樣,細(xì)毛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
“白的,白的,啤的我跟喝涼水差不多。”
聽到細(xì)毛的話,老李頭轉(zhuǎn)過頭來,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擺到了細(xì)毛的跟前。
懂事的細(xì)毛給老李頭甄滿了2兩二鍋頭。
又給天依、耗子、二皮幾個使了個眼色。
幾人心領(lǐng)神會的拿起了面前的北冰洋,一起敬老李頭道。
“今天是個好日子,敬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