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張爺爺和張奶奶的房間,她聽到了聲音,不由停下腳步。
虛掩的門縫傳來張奶奶的聲音。
“世杰,你別傻了,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有的,有的。我以前聽一個朋友說過,說十一區(qū)有一個夜姓的古老家族,什么病都能治。”
“那是傳聞,真要這么靈,這個夜家豈不是早被人踏平了。”張奶奶躺在床上,身體很虛弱,說一句話都要喘一下。
“我們可以試試。找到最好,找不到……”張爺爺握住她的手,眼里滿是執(zhí)著,“我就陪你去看郁金香花海,將我們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我們說好的,執(zhí)子之手,與之偕老,就讓我們一起走完最后的時光。”
張奶奶老淚縱橫,“你要是走了,小文和小凡怎么辦?”
“她們長大了,沒有我們她們會更好,要不是你病了,小凡早就去考軍校了,她是個有理想有拼勁的孩子,早晚會出人頭地的,要不是放不下我們,她也不會拋棄這個理想。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說過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也算長壽了,活得夠久了。”
這是打算殉情啊,妖嬈想起昨晚下棋時張爺爺說的話。
真是托孤啊!
他怎么就篤定她一定會留下來!
“世杰,是我不好,拖累你了。”
“胡說。哪有什么拖累,是我沒用,沒讓你過好日子,臨老連看病的錢都沒用。阿貞,就讓我們有始有終地走完這一輩子,好嗎?”
張奶奶淚濕滿襟。
“沒有你在身邊嘮叨,我活著也沒意思。”
“世杰……”
“阿貞,這一輩子我知足了!”
執(zhí)子之手,與之偕老,這一生不算白活。
妖嬈默默下了樓,走進(jìn)廚房找東西吃,張凡和蘇文大清早就出去了,應(yīng)該不會做早飯,但打開冰箱后,她發(fā)現(xiàn)在自己錯了,拿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早飯。
上頭還寫著字條:“小嬈,我們出去打工了,早飯記得熱了再吃。爺爺和奶奶拜托你照顧一下,我們中午會回來,給你帶巧克力。”
揭開碗蓋,是她喜歡的甜味煎蛋卷,拈了一塊塞進(jìn)嘴里。
好吃!
流光在黑眸里閃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世界七區(qū)是個花卉城市,全世界的鮮花都出自這里。它離八寶齋飯店所在城鎮(zhèn)不遠(yuǎn),坐懸浮列車兩個小時就能到。
張爺爺扶著張奶奶來到一間賣花的小鋪子前,因為以花為貿(mào)易,一條街每十米就是一個花店,他們眼前的花店很不起眼。
他和張奶奶本來是要去十一區(qū)尋找夜家的,但在候車室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告訴他,想找夜家的人就來這里。
說來很奇怪,他買水回來后發(fā)現(xiàn)行李上多了枚信封,起先以為是小廣告,看了才發(fā)現(xiàn)上頭署名是張世杰收,也就是他的名字,問張奶奶,她也不知道誰留下的。
找夜家的事,他對誰都沒說過,張凡和蘇文那他也只是說帶張奶奶外出散心,她們本來想跟著一起去,張爺爺好說歹說才讓她們打消了主意。
信來得很古怪,但張爺爺還是來了。
十點剛過,花街上人來人往,這家鋪子沒什么生意,只有一個年輕人坐在店中。
“請問……”
“嗯?”年輕人從報紙里抬頭。
他臉上有條刀疤,一臉兇惡像,看著絕非善類。
張爺爺緊張地捏著手中的信,“糖……糖……”
“要買花?”
“不是,我們找人!”
“誰?”
“醫(yī)生,能治病的醫(yī)生!”
“老爺子,我這里是花店,找醫(yī)生的話去醫(yī)院。”
“不,不是的……”張爺爺急了,將信上的那行字完整地說了出來,“糖醋排骨必須甜!”
年輕人愣住了,什么狗屁玩意!?
見沒動靜,張爺爺不死心,又念了一遍。
“我說老爺子,你不是來找茬的吧,一會兒醫(yī)生,一會兒糖醋排骨。要找茬別處去,我這里不接待!”
這時,來了幾個客人,他忙著招呼,沒再搭理張爺爺。
“世杰,我們走吧,這信恐怕是惡作劇。”
“不會的,沒人知道我們要找夜家,怎么會有惡作劇。你坐著別動,我再去試試。”
信上說了,這是暗號,這里的人能聽懂。
“我說老爺子,這里是花街,沒飯館,要吃飯東街,離這也不遠(yuǎn)。”
“小兄弟,你真的不懂這句話?”
“懂啊,可我這沒有啊。你別告訴我,這是一種花的名字。真要是,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
“不會的,你再好好想想。”張爺爺扒著他的手不放。
“真沒有,你走吧。”
張爺爺臉上寫滿了失望。
“還不走!”年輕人作勢趕人。
張爺爺心灰意冷了,扶著張奶奶走出了花店。
叮鈴鈴……花店里的電話響了。
“您好,鳳尾花店。哦,是你啊,怎么了?這個點打電話給我?別急,有話慢慢說。嗯……嗯……”年輕人一邊接電話,一邊倒咖啡,喝了一口后,像是聽到了什么驚訝的事,喝進(jìn)去的咖啡全噴了出來,“你再說一遍,改什么了?”
“糖醋排骨必須甜。宗主的命令,所有聯(lián)絡(luò)點的暗號全部改成糖醋排骨必須甜,還吩咐能說這個暗號的人必須好好伺候,有求必應(yīng)。”
“糖醋……糖醋排骨……”年輕人顫了一下臉皮,臉上的刀疤頓時跟條蟲似的扭了扭,視線飄向外頭正要過馬路的張爺爺和張奶奶,一頭冷汗,對著電話大聲喝道,“你不早說!”
“別怨我啊,我也是剛收到,怎么了,聲音都變了。”
哐啷一聲,年輕人扔下電話,一陣風(fēng)地跑了出去。
“老爺子,等等!等等啊!糖醋排骨有啊!醫(yī)生也有!”
兩周后。
“小嬈,小嬈,爺爺來信了。”張凡歡喜地跑向附近的堤壩。
妖嬈盤腿坐在堤壩上打盹,正是傍晚時分,涼風(fēng)陣陣。
“你醒醒,怎么又睡覺了?”
“聽到了。”真是睡個覺也不安生,她跳下堤壩,“信是吧,拿來看看!”
“給!”張凡笑容滿面的圍著她轉(zhuǎn),“爺爺說奶奶的病有救了,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世外高人,那個高人說病不難治,但需要時間,大概三四年吧。還有照片。你看,奶奶的臉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嗯。”
照片里張奶奶和張爺爺笑的很開心,背景是一片桃花林,但妖嬈看的不是這二老,而是二老后頭角落的一個背影,像是不小心拍進(jìn)去的,但背影之人高舉著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她笑了笑,將照片和信還給張凡。
張凡當(dāng)它是寶貝,喜滋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妖嬈伸了個懶腰,“走了,回去吃飯了。”
“吃什么?”
“糖醋排骨……嗯,必須甜!”她就愛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