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危機
數(shù)九寒天乃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滴水成冰,然東宮正殿內(nèi)卻因燒了地龍與炭盆而溫暖如置身春天,在繚繞氤氳的香氣中太子妃石氏半閉了眼躺在貴妃榻上,兩名小宮女一人一邊執(zhí)玉輪在她腿上按摩,靜極無聲。
過了一會兒,簾子被人挑開,進(jìn)來一個年約四旬的宮女,她看了一眼假寐中的石氏,揮手示意兩個小宮女退下,自己則取了玉輪在石氏腿上輕輕滾動。
“如何知道太子這幾日都去了哪里嗎”石氏閉著眼問。
“回娘娘的話,奴婢打聽過了,太子近日看上了凝月軒的一個清倌,天天去捧她的場,看太子的樣子似乎打算給她贖身。”迎香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敢”石氏驟然睜眼,手狠狠拍在榻上,顯然心中生氣至極。
“娘娘仔細(xì)手疼。”迎香趕緊勸道:“其實太子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并不是真心喜歡,在太子心中最看重的還是娘娘您,要不然怎么這些年來從未納過妃妾。”
“哼,你不必替他說好話,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本宮心中清楚的很。”話雖如此,但神色到底緩和了幾分,扶著迎香的手起身來到輕煙裊裊的博山香爐前,舀一勺香末用透明的指甲慢慢拔至爐中,索繞于鼻尖的香氣頓時又濃郁幾分。
“要不是擔(dān)心他一味沉溺女色誤了國事,本宮才懶得理他,近幾年皇阿瑪對他本就有所不滿,偏他還不知收斂。”說起胤礽,石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去,讓那個清倌離開京城,免得他心老在外面收不回來。”
見迎香答應(yīng)石氏又問道:“昨日讓你去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奴婢去問過鐘粹宮的管事姑姑,凌柱確有一女兒入宮選秀,名為凌若年方十五,奴婢曾偷著眼瞧過,長得甚是美貌,最重要的是她很像一個人。”
“誰”石氏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但在聽到迎香的回答時,臉色頓時為之一變,低低驚呼道:“什么孝誠仁皇后”
“是,奴婢從她身上看到了孝誠仁皇后的影子。雖然孝誠仁皇后去世的時候奴婢才十五六歲且已過了二十余年,但奴婢絕不會記錯。”迎香原是伺候榮貴妃的宮女,最是穩(wěn)重不過,后來石氏入宮,榮貴妃擔(dān)心宮人伺候不周,便遣了她過來,她的話石氏自不會懷疑。
石氏俏臉微沉,良久才道:“皇阿瑪對孝誠仁皇后一直未能忘懷,若讓他看到鈕祜祿凌若”
“留牌子是必然的事。”迎香接了她的話說下去,“而且憑著皇上對孝誠仁皇后的思念,對她定是圣眷隆重,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封妃封嬪,寵冠六宮。”
石氏挑起斜長入鬢的娥眉森然道:“昨日阿瑪來和本宮說的時候,本宮還覺得他過于小心了,現(xiàn)在看來卻是一點都不過,這個人絕不能留在宮中。”她撫著手上的碧璽手串徐徐道:“去叫小廚房做幾道拿手的點心,待會兒本宮親自拿去給榮貴妃。”
“娘娘想將這事說與貴妃娘娘聽”迎香輕聲問道,
石氏唇角微揚,有深深的笑紋在其中,“本宮可沒說,本宮只是有些日子沒給姨娘請安了,想去請安順帶敘敘家常罷了。”
迎香會意的笑笑,未再多言。她伺候榮貴妃多年,對于榮貴妃的喜惡再清楚不過,她也許公正也許明理,但那只適用于不會威脅到她地位的情況下,一旦關(guān)系到自身利益,公正二字便成了笑話。
她相信,榮貴妃絕不愿意再回到孝誠仁皇后的陰影下,哪怕僅是一個替身。
遠(yuǎn)在鐘粹宮的凌若并不知道危機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這幾日她都牢記秋瓷的話,任慕月怎么挑釁都不與她爭執(zhí),只認(rèn)真跟教引嬤嬤學(xué)習(xí)規(guī)矩,早知道宮中規(guī)矩繁瑣,卻不想繁瑣成這樣,連走路時帕子甩多高都有規(guī)定,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皆從頭學(xué)起。
這日放晴許久的天空又下起了雪,秀女們本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