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中越發(fā)羞愧:“是我對不起你。”
清心殿大總管趙宏圖的聲音陡然響起:“陛下問鄭副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值時玩忽職守該受什么懲罰”
鄭剛中火燒屁股地跑了:“臣惶恐,這就去巡查。”
鐘唯唯咽下一口雞蛋,挑釁地看著趙宏圖。既然重華什么都看得見,那她倒要看看接下來是不是要把她的雞蛋給沒收了。
趙宏圖卻是視若無睹地轉(zhuǎn)身走了。
鐘唯唯又跪了一會兒,又有人來趕她了:“陛下要就寢了,不許清心殿外有閑雜人等逗留喧嘩,鐘起居郎早前一直在先帝座下當(dāng)差,難道不懂得這些規(guī)矩嗎”不由分說,把鐘唯唯拉起來趕到了一旁。
鐘唯唯沒地方去,只好盡量靠墻根站著,把自己往陰影里藏。她不敢走出清心殿的范圍,就怕一出去就會被藏在暗影里的人用麻袋套上打死了。
那些人還不肯放過她,吆喝著趕她:“快快,趕緊找地方待著,別叫我們難做。”
鐘唯唯只好硬著頭皮往外走,結(jié)果腳還沒踏出清心殿的宮門,又被侍衛(wèi)的金槍給攔住了。
好嘛,既不許她出去,又不許她在這庭院里待著,是要她上天嗎鐘唯唯轉(zhuǎn)過身,將手扒著宮墻作壁虎狀,用力往上縱,一群侍衛(wèi)和宮人都奇怪地看著她:“鐘起居郎這是要做什么”
“我沒地方去,只好爬墻上天了。”
有人看不下去,好心提醒她:“鐘起居郎在宮里不是有值房的”
“還空著的”鐘唯唯頗有些意外,之前她奉命記錄先帝的起居言行和國家大事,經(jīng)常要伴駕,是以先帝特意在清心殿后指了兩間屋子給她住。只是因為皇帝換了重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又擺明了厭惡她,她自然認為這屋子已經(jīng)換了人住。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鐘唯唯立刻利索地往后面跑去了。屋子里還維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每件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放在原處,鐘唯唯一陣狂喜,直奔屋角隱秘處搜尋她藏的銀子,一摸一心涼,整包銀子不翼而飛。
“天殺的惡賊,姑奶奶我賞給你買藥吃。”鐘唯唯肉痛不已,摸索著在銅壺里摸到了半壺冷水,狂喝一氣之后隨便洗了洗,蜷著身子躺下去,胡思亂想許久才睡著,睡著了又總是做夢。
一時夢見阿爹阿娘帶著她和弟弟在上巳節(jié)游玩,阿爹手把手地教她辨認茶葉茶香,阿娘送她珍貴的牙瓷茶具,夸她有茶道天賦;一時夢見義父撫著她的發(fā)頂輕聲道,從此后你便有了家,有我在,便有你姐弟一日平安;一時夢見她和重華在蒼山里設(shè)網(wǎng)捕鳥烤了吃,她饞,被燙著了手,重華把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唇邊吹,口里怪她不爭氣,眼里卻全是憐惜;一時又夢見弟弟抱著她哭,說,阿姐,可算等到你回來了,我好想你,我想吃肉,不要吃藥,不想和阿姐再分開。
窗外四更鼓響,鐘唯唯睜開眼睛,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下床洗臉梳頭,打開門堅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