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雪松的模樣,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鎩羽而歸”。
在三個孩子的心目中,父親雖然懦弱,沒什么主見,但畢竟是“大人”,關(guān)鍵時候總該挺身而出,有所作為。
但是現(xiàn)在,酈雪松就像是一只出外奔逃了一整天想要有所收獲的巖鳥,非但沒有叼回一只草鼠,反而被其他的飛禽走獸啄咬的遍體鱗傷,瑟瑟發(fā)抖。
父親該撐起一片天,這當然是正理,只是當兒女的這些沒有把酈雪松的對手計算入內(nèi)。
那可是桓玹桓輔國,本朝宰輔,內(nèi)閣首領(lǐng),兵馬大元帥,封毅國公,且有史以來第一個還活著就把三孤三公都占全了的人,這樣的人物只是聽一聽就相當不好惹了。
桓玹的人品自然是沒的說。
桓家本是簪纓世族,百年而下,桓家的子弟因為習慣了奢靡頹廢的生活,個個不思上進,而且仗著祖宗蔭蔽,皇恩浩蕩,幾代之下也頗出了些不孝子弟,為非作歹,胡作亂為,引人側(cè)目而敢怒不敢言。
但桓玹卻不同,他侍親至孝,兄弟友愛,奉養(yǎng)寡嫂,撫育侄子侄女,潔身自好,品德端方,這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典范。
當然,有關(guān)桓玹的傳說中最為出名的,是他跟本朝明帝的故事。
傳聞桓玹當初陪還是太子的明帝讀書之時,兩人就惺惺相惜,直到后來太子登基成了皇帝,有了三個公主兩個親王一個太子,兩人間關(guān)系仍舊親密如初。
有一次桓玹身子不適,皇帝居然讓他睡在龍床上,而且時常留他宮內(nèi)過夜,引出了許多不敢在太陽底下議論的蜚語流言。
只有明帝的寵姬曾說過一句話:陛下陪桓輔國睡得時間,比陪我們?nèi)魏我粋€都多呢。
大家都惶恐如秋風下的蟲,瑟瑟發(fā)抖,以為這位寵姬要死定了,只求她不要連累無辜。
誰知明帝著實心寬性仁,只是打發(fā)她去了冷宮度過余生。
酈雪松帶回來的十八只箱籠,有四箱是綾羅綢緞,兩箱珠寶首飾,兩箱古玩珍器,四箱金銀,其他的種種,從時下流行的日用精品,到各種食料,粳米,干貨,山珍,海味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除此之外,還有兩輛新制馬車送來使用,且很體貼地贈送了車夫。
所以說,酈雪松這只老鳥雖然沒有叼回讓小禽獸們滿意的“食物”,卻帶回了很多“意外之喜”。
酈家小禽獸們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他們一頭霧水,不敢置信,以為自己的父親興許是個隱形的富豪,先前種種清貧吝嗇,只是裝出來的,真人不露相,如今在緊要關(guān)頭才拿出了貨真價實的身家。
又或者他是被逼的走投無路,發(fā)狠去搶劫了皇家的藏寶庫。
酈雪松自己陳述了實情。
原來他去了桓府后,連桓玹的面兒都沒有見到,只有一個派頭比當朝大將軍還足的管家出來,以鼻孔望著天的姿勢,詢問他有什么事。
沒見到閻王,但桓府的小鬼也非等閑之輩,酈雪松使出渾身解數(shù),才吭吭哧哧地讓他明白了自己的來意。
“敝宅實在是狹窄齷齪不堪,下官我更是老朽且官職低微,家中一貧如洗身無長物,野雞自無法跟鳳凰匹配”
酈雪松顧不得自黑,一時的黑總比以后余生都暗無天日的好,他竭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顯得誠懇而無奈:“請您將這些沒奈何的情由告訴桓大人,我實在是不想害了貴府的金枝玉葉。”
非常謙卑地低頭躬身行禮。
在酈雪松對小的們訴說自己在桓府的英勇夸夸其談之時,酈子遠適時的點評道:“野雞二字太粗鄙了,應該說是禿毛之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