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源撲到棺槨面前,用雙手使勁的去推棺蓋。跟在后面的紅錦不禁驚叫道:“小姐……?”
孟清源也不答話,仍就咬著牙關(guān)使勁的推,雙頰因為用力而憋得通紅,棺蓋頭終于被她推開一掌的縫隙。
靈堂內(nèi)的燭火,穿過那縫隙,照在棺槨內(nèi)。
孟清源終于看到了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自己夢中的熟悉臉龐,昏黃的燭火,給他的臉上,染上一道黃色的光暈,他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那里,就像睡著了一樣。
“外公!”孟清源輕叫。努力的踮起腳尖,一手攀著棺材,一手顫抖著摸向外公的臉。
輕抖的指尖,終于碰觸到外公的臉頰,只覺得指尖上的皮膚冰涼,再也感受不到外公獨有的溫暖。
她感覺那冰冷就通過指尖,迅速的游走到四肢,全身的血液都冷掉了,整個人像被凍住了一般。
孟清源張著嘴,不斷的抽搐,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甚至連眼淚都留不下來。
紅錦紅著眼睛走過來,抱住她,用手輕輕的撫摸她的后背。
孟清源的身子終于慢慢的軟了下來,沒有了力氣,斜靠著棺材,滑坐在地上。
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到胸口,潤濕了白色的孝服。
孟清源哀嚎出聲,就像失去了親人的乳燕,一聲比一聲絕望,聲聲泣血。
靈堂內(nèi)霎時哭聲一片。
按照大周親王葬禮的儀制,顧老將軍停靈二十四日。
每日前來吊唁的人如水流般,有當(dāng)?shù)毓俑墓賳T,顧老將軍曾經(jīng)的部下,還有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紳代表,其他府縣老將軍的敬慕者。
因老將軍的獨子顧朝遠(yuǎn),時任北疆奉承府節(jié)度使,千里之外,無法趕過來。
顧老將軍的女兒顧朝云在上京畿輔定州的馬爾山代發(fā)修行,為國祈福,已經(jīng)不問紅塵之事。
所以,只有孟清源這個自小養(yǎng)大的親外孫女和族里的幾個分宗作為家屬答禮。
但孟清源卻是不管這些的,這一整天只是呆呆的跪坐在香案前的蒲團上,嘴里呢喃
著,雙手緊握,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大家憐惜這原本嬌憨明媚得如同三月間晨露的小姑娘,驟然失去親人的心情,沒有人忍心責(zé)怪她缺失禮數(shù)。
只有在吃飯時,紅錦才注意到她一直緊握著拳頭,怎么說也不松開,只能一根根摳開,才發(fā)現(xiàn)她的冰涼掌心已經(jīng)被她的手指摳破,一片血肉模糊。
心疼得紅錦當(dāng)時就掉了眼淚,孟清源卻像沒有絲毫感覺一樣,整個人依舊呆愣愣的。
一直到停靈第二十天,孟清源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
“你說誰來了?”孟清源輕聲問道。
管家福伯又重復(fù)了一遍:“是代當(dāng)今圣上吊唁的四皇子和當(dāng)朝戶部尚書孟誠言,小姐您的父親。”
孟清源緩緩的眨了眨眼睛,這么快,就要見到故人了?
孟誠言其實從孟清源兩歲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兒。
來的路上,他有過那么一瞬間想過她的模樣,覺得怎么也應(yīng)該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畢竟他和她的母親都是容貌出眾之人,就不知道像他多一點,還是像她母親多一點。
當(dāng)他走進靈堂,一眼就看見那個跪坐在香案右邊披麻戴孝的女孩,正側(cè)著頭望著他。
他就覺得這個女兒,有些纖痩了,小小的一團,有種弱不勝衣的感覺。
白衣白裙襯得她的肌膚如同玉色琉璃,只是少了琉璃那種鮮燦的光澤,仿佛被任何外力碰觸后隨時都會蔓延出無數(shù)裂痕,已經(jīng)脆弱的難再經(jīng)一絲頭發(fā)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