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最先走到肖遠帆的面前,卻只是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他身后的中年男子率先開口,“肖公子,真是對不住了,老爺本來跟您約好了時間,只是臨時有一船著急的貨,請您跟我到茶棚中休息片刻吧。”
“不知先生是”
中年男子連道不敢,恭敬的將肖遠帆往里面請。
原來中年男子是漕幫的管家,名喚董禮,漕幫的事情大多都是他在明面上張羅走動,手里的權(quán)利僅次于董天明,在上海灘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漕幫的茶棚甚是簡陋,由幾根木樁子搭成架子,在上面扣上帆布而成,見里面擺的茶水用具便可知這個茶棚乃是平時供苦力們休腳喝水的地方。漕幫將肖遠帆安置在這里,意思昭然若揭,這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肖遠帆心中明鏡,卻不戳破,也不鬧脾氣,只泰然自若的坐著,還時不時的與董管家閑話幾句。
過了半個多小時的功夫,肖遠帆要見的正主終于出現(xiàn)了。
董天明一身板正的西裝,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若不是他那雙犀利的眼睛,肖遠帆恐怕不會將這樣一位舉止穩(wěn)重的商人與漕幫幫助的身份聯(lián)系在一起。
肖遠帆瞥見董天明的褲腳處沾了些水漬,心想董管家口中查貨一說屬實,他先迎了過去,“見過董爺。”
董天明打量了肖遠帆兩眼之后才張口說道:“肖公子。”
“董爺是長輩,叫我遠帆就好。”
“好,那董某人就倚老賣老了,遠帆,里面坐。”董天明招呼肖遠帆走到茶棚之中。
董天明雖然穿著西裝,但坐在簡陋的茶棚中卻并未顯得格格不入,從他的言行上看,他是經(jīng)常在此休息的。肖遠帆對董天明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我雖身在海外,卻早已聽說過董爺?shù)拇竺瓲斣谏虾┧献龅氖沁\輸生意,路上做的是無本的買賣,今日能與董爺一見,實為幸事。”
董天明笑著回道:“早就聽聞咱們上海灘來了一位青年才俊,今日一見,果然所言非虛,遠帆年紀(jì)輕輕就能與李爺稱兄道弟,又能身在海外便對上海灘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董天明話中藏刀,肖遠帆不以為意,直言道:“小侄有個習(xí)慣,就是不做無準(zhǔn)備之事,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既然決定要在這東方的小巴黎施展一下拳腳,怎能不有備而來呢。”
肖遠帆的話非常直白,他早已經(jīng)將上海灘的形勢、人物等了解的清清楚楚,所以知道一些董天明的情況也不足為奇。
肖遠帆的話點到即止,說的多了難免要傷了和氣,他見時機差不多了,將擺在桌子上的盒子推向董天明的面前,“一點見面禮,還請董爺不要嫌棄。”
董天明沒有查看盒子里的東西,他看著肖遠帆說道:“都說無功不受祿,賢侄這份禮送的早了些吧。”
“不早,不早,這只是晚輩孝敬長輩的一點兒心意而已,談不上什么功不功祿不祿的。”
董天明聽了,點點頭,示意董禮將盒子手下,又說道:“聽說賢侄與李爺在做買賣”
“是,小侄正在與李爺談一筆生意。”
“需要走水路”
“是,從東南亞到上海,有兩箱子的貨要托董爺?shù)拇爭н^來。”
“見不得人的貨”
“明面上見不得幾個人,暗中卻見得所有人。”
董天明聽了,忽然笑了,對肖遠帆大加贊賞,“賢侄真是個有趣的人,好久都沒有與你這么有意思的人說話了,不錯不錯。”隨即又向董禮說道:“按照遠帆的意思,將貨裝進給英國領(lǐng)事運輸特產(chǎn)的船中,你多照應(yīng)些吧。”
“小侄先謝謝董爺了,酬金我會盡快送來。”肖遠帆見生意談成也非常高興。
董天明揶揄道:“難道這個盒子里裝的不是酬金”
“我說了,這只是給長輩的心意,豈能與俗物混談。”
董天明一愣,終于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的好,錢這東西可以是俗物,也可以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