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說著，嘴里又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道：

“該來的終歸要來，該了的終歸要有個結(jié)果。總之凡事憑心吧。”

丁洋知道，如果他敢跟老太婆搭上句話，老太婆絕對能拉住他聊到地老天荒。

丁洋從口袋里翻出經(jīng)理交給他的鑰匙，進了樓門。

左邊單元，一樓101。

房門，還是當(dāng)初蓋房子時的木頭門。外觀完整，但其實根本經(jīng)不住一腳踹過去。

丁洋把鑰匙插進鎖孔，左擰右擰擰了半天，打不開門鎖。

用了幾十年的門鎖從來沒換過，鎖芯的彈簧彈珠早就松了。

丁洋拉著門把手，又拉又推加腳踹，打開了房門。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味道迎面撲出來，頂?shù)枚⊙笠豢跉鉀]上來，差點給熏死。

這房子空了多久了。

按照丁洋的經(jīng)驗，三年五年都不止。

房子太久沒人住，不開門開窗通風(fēng)換氣，隔絕的空氣就會在房子里慢慢發(fā)酵、沉積。時間越長，那股死亡的味道就會越重。

這絕不是聳人聽聞。

廚房里的細(xì)菌，空氣中的微生物，家具地板縫隙中的塵螨，都會因為房間里沒有人的生氣，加速自身的死亡。尸體干燥，分解，留下各種難聞的氣味。

這就是為什么有的房間一走進去，給人的感覺格外不好。讓人聯(lián)想到，房子里是不是有不干凈的東西。

也就是所謂的鬼宅。

丁洋隨手推上電燈開關(guān)。

沒電。

搞不好，是欠費掐線了。

丁洋走進廚房。

火柴點火的煤氣灶，鋼瓶液化氣，水槽里有兩個沒來得及洗的飯碗。

洗手間里裝的是蹲便器。

客廳里擺著五斗櫥，皮沙發(fā)，一臺老式電視機，估計是共和國生產(chǎn)的第一批彩色電視。

再過幾年，這些東西都能變成值錢的古董。

丁洋伸手摸著五斗櫥。

雖然不是酸枝花梨這種名貴木材，卻遠(yuǎn)比現(xiàn)在的聚合木料結(jié)實，充滿質(zhì)感。

五斗櫥的邊角，被磨掉的油漆露出木頭花紋。因為常年使用，裹著一層汗液皮脂，帶著一層油光。

丁洋拉開櫥斗，里面有一張鑲著相框的合影。

男主人濃眉大眼，樣子英武。女主人一頭卷曲長發(fā)，長得很漂亮。兩個人中間，是個小姑娘，看樣子也就一兩歲的樣子，稚氣未脫。

這種房東遺落的個人物品，是不能隨同房子一同出租給租房客的。

丁洋把照片塞進自己的背包。

兩個向陽的臥室，因為周圍高樓的遮擋，早已經(jīng)落不進半米陽光。

其中一間，干凈的連家具都沒有。另外一間，窗前擺著一張床，門邊有一個大衣柜。

丁洋打開大衣柜檢查著。

左邊的柜門，原本應(yīng)該有穿衣鏡的。估計鏡子打破了，留下膠合板的柜門。

拉開右邊的柜門，里面赫然坐著一個人，瞪著一雙黑洞洞的大眼睛盯著丁洋看著。

丁洋毫無防備，被嚇得哈地一聲叫著，向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