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沫熙院正房?jī)?nèi),念春對(duì)著自家正在傻笑的公子嘆氣,將孟姑娘送回平定坊之后,公子就一直保持這幅模樣,他忍不住打斷道:“公子,人家孟姑娘壓根沒把你放心上,你還能笑得這么開心?”
“我看著她就高興。”劉一鳴走到書案前,攤開宣紙,從筆架上挑了支紫毫,思索片刻,快速下筆,諾大的屋子只有“沙沙沙”細(xì)微之聲。
念春嘆了一口氣,立在右手邊幫著研磨,畫上人形漸顯,一襲月白長(zhǎng)衫立在林間,青黛峨眉、明眸皓齒,他不禁感嘆道:“公子,你畫得可真好。”
劉一鳴搖搖頭:“欣鳶那種□□我最是喜歡,卻一直無法畫出來。”
“奴才覺得這畫中的孟姑娘隨時(shí)可能從里面走出來。”念春歪著腦袋看畫,他實(shí)在是不明白公子為什么說不好。”
劉一鳴盯著畫許久,想要添上幾筆卻無從下手,他只好說道:“念春,你將畫收好,我去找父親商量退親之事。”
念春點(diǎn)頭,拿著畫去了書房。
劉一鳴整理好衣裳,剛出院子就遇上劉文,打聽之下才知道,父親今夜要很遲才回來,無奈之下此事只好暫時(shí)擱下。
次日清晨,魚肚泛白之際,孟初春睡得正香,忽然之間感覺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她快要喘不上氣之時(shí),猛然間睜開眼睛,就瞅見蔥油餅這塊巨石正死死壓著自己。
“下去。”
蔥油餅扭過頭去,往里面靠了靠。
“咱們?nèi)コ远垢ā!痹捯粑绰洌[油餅一躍而下,乖乖蹲坐在門邊,嘴角邊還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
孟初春哭笑不得,自從她學(xué)廚之后,這家伙的體重一路飆升,小肚子都已經(jīng)拖到地上,只好哄著它吃些豆腐花,豈知它竟然喝上癮,整日纏著她去買。
她掀開被褥,想著今日要當(dāng)燒火丫頭,挑了一件灰色襦裙,找了根木箸隨意綰了一個(gè)發(fā)髻,收拾妥當(dāng)打算喊蔥油餅,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蔥油餅周邊地面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她輕輕搖了搖頭,拿了蔥油餅的飯碗,領(lǐng)著它出了屋子,沿著巷子走到底就是林姑娘的豆腐坊。
豆腐坊前用兩根竹竿撐了塊油布,地上鋪著席子,席上擱著幾張食案,客人端了豆腐花盤坐在席子上吃了起來,“呼嚕”“呼嚕”聲此起彼伏。
孟初春要了一碗甜豆腐花給了蔥油餅,自己則端了一碗咸的,她找了個(gè)空地坐下,正要開吃時(shí),遠(yuǎn)遠(yuǎn)竟瞅見劉一鳴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擱下碗,疑惑道:“大清早,你怎么來了?”
劉一鳴道:“我怕你跑了,特地過來接你去府里上工。”
孟初春“噗呲”一下笑出聲,她將豆腐花遞給他:“吃點(diǎn)?”
劉一鳴蹙眉,不去拿勺子。
“你喜歡甜的?”孟初春?jiǎn)柕馈?
劉一鳴點(diǎn)頭。
孟初春:“自己去。”
“初春,我從未親自買過,你能不能幫我?”劉一鳴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孟初春算是明白了,她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倘若心狠一些也行,可偏偏拉不下臉拒絕別人,只有認(rèn)命般起身幫他要了一碗。
望著她的背影,劉一鳴想起木香臨走前同自己的說的話,我家小姐吃軟不吃硬,你多多撒嬌、示弱,她就拿你沒辦法,如今看來還真是有效果。
劉一鳴接過碗之后,腦海里想著月月的模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可愛一些:“初春,你真好。”
孟初春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快點(diǎn)吃。”
劉一鳴忙乖乖地吃了起來,嫩滑的豆腐花帶著蜂蜜特有的香氣,果然還是甜的好吃。
忙了一早上,孟初春終于可以享用自己的豆腐花了,她望著白嫩的豆腐上擱著深色豆豉、金黃的香油、還有顆粒的榨菜,加上翠綠的蔥花,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她正拿起勺子要去舀時(shí)。
碗忽然被人端走,孟初春忙抬頭,還未看清來人之際,她就被豆腐花糊了一臉,緊接著耳旁邊傳來刺耳的女聲:“賤人。”
“汪汪汪……”
“孟婉柔,你是不是瘋了?”
孟初春抹開遮住眼睛的豆腐花,終于看清來人,一襲茜色半袖襦裙,霞帔纏繞在臂間,嬌俏的面容上滿是怒容,墜馬髻上的金步搖正微微晃動(dòng),想不到孟婉柔竟真變成大美女了,難怪讓整個(gè)徽州的男人對(duì)她垂涎三尺。
“初春,你沒事吧?”劉一鳴擔(dān)憂地看著她。
孟婉柔睜大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之人,今早她本想拉著鳴哥哥去白山寺游玩,不想他人不在府中,花了些銀子便問出鳴哥哥來了這等平民之地,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他和一個(gè)人女子有說有笑,不想此人竟然是消失五年的孟初春。
孟初春微勾起一邊嘴角,她沒尋過去,想不到“妹妹”竟自己送上門:“妹妹,別來無恙。”